程长生就这样望着天花板,整整望了一夜。雀儿将灶上的粥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已不知是第几遍。心中虽然着急,但自打与床上这男子结识以来,即便是与崔判这样的绿林枭雄争夺自己,也未见他似今日这般失魂落魄,几次想要询问,又咬牙忍了下来。
程长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雀儿历尽波折,好不容易才能走在一起,怎么这第一趟差事就让自己办砸了?虽说父亲什么也没说,但想着父亲那失望的目光,程长生只觉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知道这趟镖对镖局意味着什么,上万两银子,即便将整个镖局卖了也赔不起啊。
一骨碌身,程长生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要去找自己的兄弟宫九商量商量,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听父亲说是白展出卖了镖局,但程长生却并不相信。为了这趟镖,局里出了三十余名镖师和趟子手,分了三条路线。白展也是到进了山才知道自己是走的哪条线。更何况直到出事,白展也不知道自己押的镖里并不是茶叶,而是真正的镖货。至于是什么,不要说程长生,即便是春风镖局的总镖头程四海也是不知。雇主给了真金白银,镖局便负责将货物安全送到地界儿,除此之外一概不问,这是行规。
雀儿刚刚又将粥热了,便瞧见男人急急向院门走去,喊了几声也不见应,雀儿担心,向灶里胡乱铲了几锹土,将火填了,紧跟着也出了门。一路随着男人,转了几条街,见男人进了一处小院,雀儿略略放下心来。这处院落她并不陌生,平日里她也随男人来过几次,知道是宫九的住处,想着男人的心事还是男人间聊得透彻,便转身往回走,顺路还带了些酒菜回去,准备晚上陪男人喝两盅,排遣排遣。
程四海吃罢了早饭,正准备去府衙问问案子有无进展,他也知道极有可能冤枉了白展,但这案子除了白展外,活下来的便只有两个趟子手,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自己外甥,如何能与贼人勾连?况且叶家催的急,如今白展对于自己来说便如同救命的稻草,不想抓也要抓。
刚收拾停当,管家便小跑着进来,气还没喘匀便急切地说道:“老爷,外面青虎统领带了几个男子前来,说是找老爷和少爷了解些情况。”
程四海心中疑惑,该说的自己全都说了,府衙不是已认定是白展所为,连海捕文书都已发下,怎么又要来了解情况?难道说发现了什么?亦或是出了什么意外?
程四海一面盘算着,一面催促管家快去将少爷找来,听管家苦着脸说少爷又是一夜未归。程四海心中便生起火来,厉声吼着快差人去找,自己则急急向客堂赶去。
一进客堂,只见堂上已坐了几人,除了谭青虎,其他几人,程四海一个都未见过。
见程四海有些发怔,谭青虎急忙走过来拉着程四海一一介绍。程四海这才知道原来是定边来的官爷,心中不由一紧,赶忙上前行礼,却被简秋山扶住。
“程总镖头,”简秋山声音虽严肃,但目光却很柔和,“我是定边县县令,这几位都是定边县的捕头,不用我说,想必您也已经猜到我们是为了劫夺镖局货物的案子而来。今日来此是因为这案子有些关节尚有些模糊,正巧令公子也是当事人之一,或许了解些什么也未可知,便请谭统领带我们前来,还请总镖头将令公子请来一叙。”
谭青虎坐在一旁轻轻拨弄着手里的茶盏,一双耳朵却没闲着,仔细听着简秋山说话。谁知简秋山说到这里,便径自也坐了下来,端起茶盏轻轻品着,不再多说一句。
大堂里鸦雀无声,程四海知道儿子不在府上,原本想着自己过来应付一下,哪想面前这年轻官员全然无意与自己说话,只是等待自己儿子归来。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得那般漫长,程四海的额角已见了汗,焦急地向外张望,心想这孩子和那女子的居所离此并不算远,怎地管家去了许久也不见回?
“程四海!”忽然堂上响起炸雷般大喝,程四海全身一震,只见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少年正瞠目大喝。程四海虽说执掌镖局多年,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但此时一是在这等氛围下等了这许久,心中难免有些浮躁,二是这许久不见管家归来,也担心儿子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此时突然听到少年喝声,又见其这般威武,气势先自弱了下来。
“莫非你那儿子由此案有涉,此时已经逃了?”馒头怒声问道。
程四海听得馒头这样说,一时有些慌神,赶忙要辩解,却听方才那年轻官员轻柔的声音响起,“霍捕头莫要心急,程总镖头毕竟是苦主,虽说监守自盗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眼下并无证据,切莫冤枉了人。”
简秋山说罢,见程四海涨红了脸,显然有些激动,心中不由暗笑,面上却更加严肃,“程总镖头也不必激动,昨日谭统领给我们看了你们收镖的凭据,这趟镖单定银便有上万两,总镖头难道就不想想押送的是何货物?这趟差事是不是你们春风镖局接得下的?如今货物果然被劫,奇怪的是过了十来日,并不见有人到贵府上来讨要定银,也不见有人到府衙状告你等,似乎那雇主对此次货物被劫全不在意,对那一万两银子也未曾放在心上。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简秋山说罢,一面品着茶,一面微笑着望向程四海。
程四海额头的汗下的更急,这段时间程四海心中也有些奇怪,自打出事后,叶家来逼问的很是频繁,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