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连续几天,深圳的天气都不是很好,那天,伍子微出差的路上,更是坏到了极致。风雨惊雷,她是有些害怕的,但是最让她怕的是风雨欲来前,那种骇人的压迫感。天地之间突然缩短的距离,让她感觉感觉到了深深的死亡恐惧。而这份恐惧并非全无来由,天不怕地不怕的伍子微其实有着连最亲的人都可能不知道的心魔。
十年前的那个闷热的午后,正在读初二的她遭遇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打击。打开数学教材后面的四十多道综合练习题,她竟然一道也不会做。
那样的挫败是年少的她无法承受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望子成龙的父母和对她错爱有加的数学老师,还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这样的局面。固执倔强的她,于是决定一死了之。那一年,她十四岁。
因为怕痛,她选择了最温和的一种方式。她挖出了两年前被她深埋的那些据说印刷成份含毒的那些漂亮的三环年画,把还依然完好无损的它们做成一个美丽的剪辑本。每天看一看,摸一摸,希望它们能把她毫无痛苦的送到死神那里。死亡的路上,有这些美好的画面相随,也不失为一种快乐。当初,就是太舍不得它们,她才在明知道它们含毒的情况下还是把他们妥善的埋入了地里。
直到许多年以后,当她已经成为本省一所中专院校的优秀学生时,她还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庆幸不已。如果选择的其他的方式,说不定她早就在十四岁那年就成了一缕冤魂。事实上,不久后再看那些题时,她竟然发现一切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是自己当初钻进了死胡同。
和舍里的姐妹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她是象讲笑话一样说的。因为好几年过去了,她依然活得很好,没有丝毫的不健康。
“小样,就你那样还敢自杀啊。”“就是,整个乐颠颠的人,还有那么想不开的时候啊。”……听了她的诉说,姐妹们忍不住打趣起她来。伍子微也和她们一起笑了起来,笑自己当初的愚。
“听说,那种病的掩伏期是15年。”正当他们笑得正欢的时候,肖琦突然插入的一句话,让快乐的气氛瞬间凝结。特别是伍子微,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她,成功的被她的话影响到了。
“闭嘴,不知道别胡说八道。”见伍子微明显被吓到了,三姐忍不住就怼了对方一句。
尽管三姐替她凶了肖琦,尽管大家都告诉她不要相信她的谬论,尽管肖琦迫于压力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伍子微还是被她的诅咒击中了,她还是宁可信其有了。
从那天开始,她常常会在一片喧腾的厂面中,让自己突然沉寂下来,不经意间就扫了别人的兴。从那天开始,她习惯性的开始虐待每一个善待自己的人。因为怕太多的靠近,等有一天自己突然离开时,对方会承受不了那种打击和伤害。
凡此种种,她做着却又不敢告诉人家原因所在。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在为一个不知道存在或者不存在的病毒在伤春悲秋,忧心不已吧?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伍子微,几乎连滴眼泪都不曾流过的伍子微,那个兄弟们口中的小老虎,如此的怕死,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