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爷自是最好的。只是我怎么瞧着,爷和龙姑娘性子太近,你们一样的爱看书,一样的聪慧睿智,又一样的高傲。反倒是段公子,整日在外跑,每次回来,总能逗龙姑娘高兴。无论龙姑娘怎般严肃,在段公子面前,龙姑娘也认真不起来,甚至还会陪着段公子说笑。”
凌飞又忆起近来,虽每日里段天涯带着近身小厮早出晚归,当每次回来,总能与龙筱雪说上一会子话。也只在那时,龙筱雪才会释去平日里少有的肃色,脸上漾出欢喜。“小德子,以你之见,龙姑娘的意中人会是段公子?”
小德子不知从何说起,愣了片刻,笑道:“爷是吃醋了?”
他觉得可笑,“我吃醋?”暗问自己,见到他们这般的亲近,他心头是有些许的不乐,可还不至到吃醋的份上,至少眼下,他对龙筱雪的心思还没到这地步,“她意中人不是段公子,否则她就不会有出家的念头。”
小德子见他离去,紧跟其后:“奴才倒觉着爷和龙姑娘最合适。爷失所爱,龙姑娘又无所依,你们合到一起……”
凌飞猛然回头,只瞧得小德子不敢再说下去。“这种话在我跟前说说便罢,切不可在龙姑娘面前再说此等话。”
小德子反倒不解:“这是为何?爷的心事,奴才瞧得明白,既然你也喜欢龙姑娘,何不捅破了这层纸。”
“不要胡说,没有的事。不许在第三人面前才说这种浑话。”凌飞倏地转身,往自己的厢房移去。
小德子反瞧不明白,之前他瞧见龙筱雪和段天涯亲近的模样,显然就是动心、吃醋,这会子却不承认自己的本心。他不许说,小德子便不再说。小德子也未多想,忆起昔日救起龙筱雪后,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凌飞回他的便是“要为母守孝三年”,自家主子是什么性子小德子也是知晓的,他二十年来最看重的便是德妃,偏德妃殁了,怎不让他难过心痛。
“若是德妃娘娘在天有灵,见爷这般,也是心疼的。”
凌飞的心很烦,见小德子嘀嘀不休,怒道:“你这嘴还真是令人讨厌!”
小德子快速捂住自个儿的嘴,不是真的讨厌,而是因为他再一次凿到了凌飞的痛处。忙忙自?两个耳光:“奴才该死,请爷恕罪!”
“算了!算了!我不是之前的我,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你先回房歇着,不用陪我。”凌飞只想好好地静会儿,打发走小德子,一个人坐在桌前,饮着香茗,透过茜纱窗户,望着夜空的明月。
轻柔的风儿从外间刮入,吹在脸上,像幼时母亲的爱抚。脑海里忆起之前在花园所见的那幕,到底是龙筱雪对他封锁了心扉,还记偶然间的目光相遇,她眸间流露的神色着实有些古怪。
“我之前确实不曾见过她,怎的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这便是一见如故?”凌飞曾不止一次地回忆过,将这些年有可能接触过的姑娘、小姐都一并想了个遍,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龙筱雪的记忆,“是一见如故,也是一见倾心!”
他的手轻柔地合上,还记那夜月下逢,她与他说的那番话,此间想来,也觉得奇怪,既过早告诫了彼此:他们之间只能是朋友。为何,心还是不由自己的沦陷其间。原以为,自崔吟霜之后,要他动心着实太难,这才几月,竟对一个不知来路的女子动了情,系了心。她懂他,就如他也晓她一般。虽无关怀备至,却有生死患难。虽无携手约定,却已心有灵犀。
她的脚步总是这般的轻柔,体态姣好,动作轻盈若舞。过往不觉,今儿凌飞瞧得越发的仔细,看龙筱雪手捧着托盘进入院中,走在曲径上,腰脚柔软如三春杨柳,婀娜似九月的秋菊,有一种美人,不是容貌之美,而是身上散发的风姿。肩若削雕,腰如约束,柔纤合度,云髻斜挽,容华清绝,仪态静好,着一袭轻裾薄纱罗衣,足踏兰草绣履,仿若粉荷出绿波,凌波微漾。
他微阖双目,听着她低浅的脚步声。这样的柔,柔得仿似害怕惊扰到夜里的鸣虫;这样的轻,轻得如这夜里的微弱的风儿。
“凌飞,该服药了。”这样的话,近来已听过千遍、百遍,但于他却是温暖的。自以为难尝尘世暖意,但这个从陌生到熟悉的女子,给了他心灵一份慰藉。陌生的是她的容颜,熟悉得就似他们早已相识。
他气定神闲,淡笑如初:“之前,瞧你和段公子在凉亭谈笑风生,未敢打扰,你们在说什么?如此高兴。”
她双手捧过药汁,他以为她低头要试下水温,不曾想她只用鼻唇试着温度,很快抬起头来,说:“不烫,你先喝吧。又该给伤口上药了,近来天气炎热,不知你的伤口恢复得如何?”
初遇她,她重伤在身,一时找不到女子可助,他便亲自褪衣上药。而今,他亦伤了,她对他的照顾,可谓细致入微。本是年轻男女,理应退避,可彼此却都坦然应对,早未将世俗的观念放在心上。
他一饮而尽,其实他是害怕吃药的。只因看她吃药时那般的无畏,他反倒不敢面露丝毫惧意,强忍着心下对苦汁的厌恶,来不及品着药的苦味,便已喝尽。然后,习惯性地从小碟里拈上两粒蜜饯,含在嘴里。
龙筱雪接过药盏,放回托盘,道:“今儿是擦身还是沐浴,我去准备。”
擦身也就一盆水足够,而沐浴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