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丫头微微欠身,先一步近了门外,禀道:“王爷,崔统领求见!”
里面传出一个肃冷的声音:“请他进来!”
丫头推开房门,做出有请入内的姿式。年轻将军点头示意,大踏步进入房中,但见八仙桌前,坐着一男子,手捧酒杯,对着满桌丰盛的菜肴,唤道:“咏霆,怎会这样?看来斩草不除根,终是后患无穷。到底是我们低估了凌飞,如今死火复燃,还得再想万全之法方可。”
似在饮酒,他捧着酒觥瞧了良久,也未饮一滴,只是转着酒觥看着落日余辉映在杯中的光影,炫丽夺目,竟是说不出的华美。就似昔日他瞧见的惊目鲜血,想到追随凌飞的幕僚、门客被他设计所杀,心里就觉得痛快。
然而,今晨在朝堂之下,许久不提凌飞的皇帝,突然说出那句“凌飞不愧是朕的四皇子”,简短一句话,虽依是庶人身份,帝王一言九鼎,是当着众人承认四皇子凌飞还是皇子,是皇帝的儿子。
顺王不拿正眼瞧崔咏霆一眼,带着怨责地道:“昔日让你派人在流放途中下手,可瞧瞧你从羽林军里挑的都是些什么人物?你以往的机灵劲都去了哪里?再三坏了本王的好事,你说应当如何?”
崔咏霆哪里敢支吾一声,道:“也想下手,可是途中刺杀的事惊动了皇上,属下着实不敢冒险,万一将事儿引到王爷身上,恐怕要坏大事。”
顺王冷哼一声:“莫不是你的亲妹子嫁了平王,如今又得偿所愿做了平王妃,你也越发向着平王了。”他放下手中的酒觥,眼神狠绝,“为何不听我的命令,如若当初在途中结束他的性命,何至有今日之忧。就算他死了,也只会以为是平王所为,毕竟除去凌飞,最大的获益者是平王。我看你,自从娶妻纳妾后胆子越来越小了!”
句句都是顺王对他的不满。他胆子小,不,没有她,他依旧是康宁候府、崔相府里最得意、最有能力的世子爷。她算什么?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女子,一个小女子又如何能成就大事。
崔咏霆抱拳道:“属下但听顺王吩咐!”
顺王挑了挑眉:“不管你使什么法子,都别让凌飞活着回到燕京。他一旦回京,你、我的活路么?他可不是傻子,只需要稍微一想,也能猜到那些龙、凤袍是如何出现在靖王府的,如若此,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你们崔府。待那时,你想求得平安――不能,怕是崔府上下数百口都得死于非命。”
一席话,直说得崔咏霆胆颤心惊,他静立未动,顺王道:“坐下罢,陪本王喝喝酒。”
“属下遵命!”斗篷一掀,危襟正坐。顺王淡然瞧了一眼,明明着一张温和的面容,但眼底却有无尽的阴狠,顺王笑道:“听说数日前,你纳了房美妾?”
崔咏霆应道:“回王爷,只是山野人家的女儿,算不得娇美,还算贤淑。”
顺王轻叹道:“大局为重,不可太过贪念女色。”
一个斟酒,一个便仰颈饮下,不多时,崔咏霆便已饮下数杯:“王爷放心,属下此次定不负王爷厚望!”
顺王面含笑容,道:“去吧!莫要在此呆得久了,以免让人生疑。”
崔咏霆起身告退,酒入肚肠,顿时都暖了起来,正待出门,只听顺王道:“告诉吟霜,本王很想她。”崔咏霆放缓脚步,没有回应,神色里掠过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
凌飞,这一回不是本将军与你过不去,实在是你太多事,你在?州便好好呆下去,怎能危及他人。崔咏霆拳头紧握,离了顺王府,骑在马背上想着凌乱的心事。自她离去,顺王、父亲便不止一次在他面前道:你今下是怎般,全然没有过往的不俗与智慧。难道,他就真的比不过一个小女子。不,他才不要想她,是她对不住他,若非她太过聪明,令他生畏,他又如何会狠心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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