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眼神看向地上的我,正欲言语,却见一羽林军上前对父皇附耳一番,父皇面色一沉,狠狠的拂袖道:“传朕口谕,将羽林军统领即刻革职查办,岂有此理!”
此刻父皇再不看我,只是大步离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去传御医为她包扎!”
剩下我独自坐在原地,刘公公心疼的上前抱起我,“公主别怕,御医很快就来了!”
我顺从的点了点头,心底却渐渐寒凉!
手臂上的伤口兴许是那人在关键时候收手,并不是很严重,御医来为我做了简单的包扎,又叮嘱了一些事宜方才离去。
等到众人离去,房里只剩下刘公公一人,他轻叹着对我道:“今日公主快要吓死奴才了,若是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奴才将来怎么向娘娘交待。”
我笑了笑,“公公,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天色不早了,我要是回去迟了,嬷嬷会为我担心的。”
刘公公神情苦涩,“老奴现在就送公主回菡莒宫。”
回到菡莒宫已经是天黑时分,嬷嬷早已知晓了未央宫前发生的刺客事件,面色平静的服侍我更衣就寝,殿里的烛火昏黄跳跃,我抱紧双膝瑟缩在床角。
嬷嬷端着药碗进来,轻声道:“刘荣已经说过公主的伤势并无大碍,不会留下疤痕的。只是公主今日一搏也着实凶险了些,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可如何是好。”
我抬起头不解问道:“嬷嬷,今日那个叫张进的刺客好生奇怪,为何他看到我就忽然变了脸色?”
嬷嬷怔了怔,“他是已故豫亲王的旧部。”
我顿时了然,低下头不再言语。
豫亲王是我的皇爷爷在位时从战死沙场的恭亲王处过继来的义子,他与父皇一般上下的年纪,可若是按辈分算,父皇都应该叫他一声皇叔,这样一个我还未见过就已经不在世的陌生男子,却与我的生命有着莫大的关联!心头一时间烦扰纠结不已!
嬷嬷将托盘里的青瓷药碗端至我的唇边,“公主不要想太多,还是先把药喝了,伤口才会好啊。”
我撇开头皱眉道:“好烫啊!嬷嬷,我现在想吃你做的酥油糕。”
嬷嬷笑笑,将药碗置于小案几上,“老奴这就去为公主做,这药公主要趁热喝才不会受风寒。”
我裹紧身上的薄毯,笑着点头,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外,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我的眼神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药碗,犹自不语。
夜里,兴许是嬷嬷喂我饮了几碗姜汤的缘故,身子闷热无比,四下寂静的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我睁大眼睛看着一道道刺目的闪电照亮大殿的地板,外面的天际忽然几声轰隆隆的响雷声传来,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棂上。
我从床上轻手轻脚的起身,忍住手臂上伤口的隐隐作痛,小心的踮起脚打开了窗,冰凉的雨丝滴滴嗒嗒的落在额头上、衣衫上,那种感觉竟然是异样的畅快,身上的闷热退去不少,我深深的呼吸着雨后空气中泥土的清香,额头上稀疏的刘海顺着风轻轻飞舞,我的双臂轻轻伸展开来,那种感觉如同在云端飞翔一般,别样的惬意……
半夜,我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神志不清,全身上下疼的几乎要被什么东西撕裂一般,嬷嬷在床前焦急唤我,我的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艰难的呼吸着,那种感觉仿若回到了幼时……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全然是一阵又一阵的混乱声响,宫人凌乱的脚步声,嬷嬷的低泣声,男子薄怒的喝骂声,还有一双略显粗躁冰凉的手在我的面颊上轻抚,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真切,眼前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和一个模糊的男子身影。
时空飞快流转,昏暗的大殿里,母后坐在妆台前,轻轻抿上艳如赤血的唇脂,拿起青玉梳一下一下的缓缓梳着及腰的长发。母后的耳旁正别着一枝新摘开的正好的紫玉兰花,那晶莹洁白的花瓣映着她苍白的脸颊,妖娆多姿,唇边荡开一丝温柔的笑意,虚浮而不真实。
我藏身在大殿里黑暗的角落里,睁大眼睛惊惧的看着母后奇奇怪怪的举动。
母后幽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纤细的手指抚在苍白的脸颊上,自言自语道:“当年他最喜欢我簪着紫玉兰的模样,所以我每天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不然他来接我的时候,我要是妆容不整就不好了。”
她轻轻地笑着,笑的像个孩子,沉醉在自己的甜美梦境里,却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被宫人推开,这个时辰来的人只有送膳食的内监,门外那刺目的光线投在大殿阴暗的地板上,一瞬间房里的昏暗魅影都被照的通亮,母后瘦削的身影在那刺眼的光线中霎时间无比的鬼魅萧索!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快给本宫滚出去!”母后的手臂一把挥开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盒子。
哐啷!
艳红的胭脂水粉全然在灰暗的地板上如云霞般匀染开来,红的、白的、粉的……
残红漫漫,满目狼藉!
走进来的人一身内侍打扮,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他的容貌,那身形却是纤细窈窕,显然是一个女子。
待母后看清了她的身形,面色一沉,漠然道:“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女子犹自轻笑着走近,声音刺耳般尖锐,“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冲动,皇上日前在汤山行宫围猎,我此次正好随行,念起汤山紧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