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黑暗中小心的爬到母后身前,轻声唤道“母后,母后。”
母后空洞的眼神看着我,昔日晶亮的双眸此刻如同死灰般失去神采!大滴大滴晶莹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筱雪,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呜呜的哭着,将母后的手紧紧握住,“母后,你还有筱雪,筱雪会永远陪着母后,永远都会。”
母后惨然一笑,哇的吐出又一口鲜血,素白的衣衫被刺目的艳红浸湿,如同盛开着朵朵妖娆的血莲一般!
睁开眼已是黄昏时分,手臂上的隐隐作痛提醒我自己现在身处何地,里间服侍的宫人全在外间轻手轻脚的走动,我睁开眼睛看着帐顶的蔷薇花纹发呆,外间的屏风上映出了一个瘦削的男子身形。
耳边传来了御医战战兢兢的声音,“回禀皇上,四公主体质虚弱,手臂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又受了风寒,经由微臣的诊治已无大碍,此后几天还需卧床静养方能痊愈。”
一阵沉默,我侧耳倾听,却见那伫立不动的身影径直向里间走来,我赶忙闭上了眼睛,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陌生的龙脑香气息萦绕在鼻尖,父皇温暖的手掌覆在我的额头,似在探我的体温。
耳边传来他长长的吐气声,我终于小心的睁开眼,看着面前探身坐着的父皇,见我醒来,他深沉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我小声道“父皇。”
父皇漠然不语,只是将我小小的手按在他的掌心,眼角清淡的细纹轻轻抽搐着,语声晦涩,“伤口还疼吗?”
我摇了摇头,父皇看罢又自嘲的笑了笑,“朕是不是很狠心?”
“母后以前就告诉我父皇是这个世上待她最最宽容的人。亦是这个世上她唯一觉得愧对的人。”
面前的男子眼眸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异,攥着我的手紧了紧,“她是这样说吗?”
我无邪的睁大眼睛点头,“母后还说,若是我还能回帝都,让我一定要好生孝顺父皇。”
面前的帝王深如寒潭的眼眸直直盯着我,迫人的气息凛然逼近!
我无邪的眼神泰然看着他,过了许久,他才似松了一口气般笑了,满足的像一个得果的孩子。
“她,是怎么去的?”
他忽然问道,声音隐隐一丝苦涩凄凉。
“去年的冬天很冷很冷,下了很大的雪,母后的旧疾忽然复发,每天不停咯血,一直都支撑的很辛苦,母后临去前的几天每日都坐在院子里看着梨树,一坐就是一整天,她还说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今年的梨花……”
父皇闻言神色恍惚,几丝凄怆在面庞划过,从怀里小心取出一张纸笺,正是我所熟悉的,父皇看着上面的字迹轻声念道“‘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阿梨,这便是你给我最后的话么?为何要等到去了才让人送来?这一世何苦如此,你我二人竟会走到这副田地!”
我看着面前顷刻之间似乎老了十岁的俊美男子,只是低着头乖巧的不再说话。心底却瞬间轻暖。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即将告别先前那人人鄙夷的目光,我已经成功赢得了面前这个天底下最尊贵,也最可怜的男人的怜惜!
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公主!
父皇离去后,我一人独自侧身躺在榻上,绿珠推门进来,见我睁着眼顿时欣喜笑道“公主总算醒了,皇上可是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呢。”
我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臂问道“父皇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绿珠眉头皱了皱,勉强笑道,“昨夜太医院的医官们都不愿意来为公主诊治,奴婢昨夜和苏嬷嬷一起去未央宫跪了大半夜惊动了皇上,皇上方才知道公主生病的。”
我见她面色有异,眼神落至她的手臂上,月白的袖口赫然浸出丝丝殷红的鲜血,我失神问道“你怎么了?”
绿珠笑了笑,“是昨夜未央宫的守卫的佩剑不小心划到的。奴婢做惯粗活,受这样的伤已经习惯,公主不必担心。”
我羞涩的笑着,低声道“谢谢你,绿珠。”
绿珠璨然一笑,“公主严重了,为公主做事是奴婢的本分,对了,苏嬷嬷方才被皇上传去问话了,奴婢服侍公主喝药吧!”
我顺从的点点头,张口喝下苦涩的药汁,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药怎么这么苦啊!”
绿珠掩唇笑着,“御医吩咐过了,公主的伤势颇重,药汤里加了黄连等几味药材,所以才会这般苦,下次奴婢问问御医可不可叫煎药的内侍多放一点甘草在里面,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公主喝药就不会那么苦了。”
那药汤的气味辛苦,极是难闻,我捏着鼻子嚷道“还是很苦!”
绿珠失笑道“御医都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公主要趁热喝才是。”
我无奈的接过碗小心的抿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回旋在唇齿间,我猛地捂住嘴才不至于让自己吐出来,绿珠无奈的笑了笑,思虑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笑道“公主要不要尝尝这个?”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包桂圆干,绿珠捻起一颗递给我,“这是奴婢们私下里常吃的零嘴,很甜的,公主要不要试试,兴许这药就没那么苦了。”
我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她似是察觉到我的犹豫,面上瞬时一红,满是尴尬道“公主若是不信,奴婢吃给你看,这里面没有毒的。”她说着就吃了一颗。
我心头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