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板路上骑马而行,“得得”蹄声,就显得特别响亮,因此,他刚到门口,年膏早已听到马蹄声。
两扇漆得可以鉴人的黑漆大门开启,年膏迎了出来。
他原本是年庚耀的书僮,如今也七十开外的人了。他一生跟着主人练拳,看起来腰骨挺得笔直,一点没有老态,差不多只有五十出头。
西门追雪看到年膏,连忙跃下马,拱拱手道:“膏老爹,你好。”
年膏目光炯炯地看着西门追雪,问道:“西门少爷,你脸色不对,是不是太累了?快到里面休息。”
西门追雪问道:“姑父是不是在书房里?”
年膏道:“老主人到无垢山庄去,还没有回来,前天派人捎来口信……”
西门追雪没等他说下去,急着问道:“姑父去了哪里?”
“西门少爷有什么急事吗?”年膏打量着他,接下去道:“墨鸢帮的许帮主邀他镜心湖作客去了。”
西门追雪停下来,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年膏问道:“西门少爷到底有什么急事?天都快黑了……”
西门追雪黯然道:“我爹死了……”
年膏的身子猛地一震,嗄声道:“西门少爷,你说什么?”
西门追雪道:“我爹死在仇人‘狂砂掌’下,连庄院都付之一炬,我没法子,这才赶来找姑父。”
年膏呆住了,西门堆雪死在‘狂砂掌’下,连无垢山庄都被人放火烧了,江湖上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人?
他又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西门追雪道:“就是前晚的事。”
年膏道:“西门少爷,纵使罹遭惨变,也要节哀顺变,今晚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就在这里住宿一夜再走也不迟。”
西门追雪心想:“今晚赶了路,明天中午也是要找宿头的,不如就在这里住宿,明日一早,再赶路为好。
于是,他这就点头道:“如此也好,只是太麻烦膏老爹了。”
年膏笑道:“西门少爷这话就不对了,你和老主人是至亲,还客气什么?快到里面坐,马就拴在这里好了,我会叫人照料的。”
他引着西门追雪来到年庚耀的书房,转身出去,打了一盆热水送上来,道:“西门少爷先洗把脸。”
西门追雪洗过脸。
年膏沏了盏茶送上,含笑道:“我已经关照厨房,给西门少爷做几个拿手的菜送来。”
西门追雪知道姑父平日精于饮食,烟柳小筑厨子的手艺,是极有名的,便道:“膏老爹,要他们不用费事,随便的家常便饭就好。”
年膏道:“西门少爷,这你不用管,他们会做的。哦,西门老爷过世,你是不是还要赶去扬州,找廖掌门?”
西门追雪道:“我因姑父住在流霞堡,较近,所以先到这里来,再去扬州。”
年膏笑道:“这么说,西门少爷只要去一趟镜心湖,就不用再赶到扬州去了。”
西门追雪道:“怎么?廖师伯也在镜心湖吗?”
“正是。”年膏连连点头道:“是给主人捎信来的人说的,好像还有几个掌门,都被邀上镜心湖去了。”
西门追雪心想道:“那应该是一阳、孤云、落雁三派的掌门了。”
说话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年膏点上了灯,过没多久,两名小厮提着食盒走入饷娴钠鹁邮抑邪诤猛肟辏端出莱来。
年膏忙道:“西门少爷请用餐了。”
菜肴虽然只有五式,也都是家常饭菜,但却十分精致可口,西门追雪一连吃了三大碗米饭。
年膏还要给他再添,西门追雪连忙摇手道:“膏老爹,够了,我已经吃饱了。”
年膏笑道:“西门少爷,你是武林世家出身,还是太斯文了些,我在你这个年纪,哈,每餐最少也得吃上五六碗。有一次,我和邻居的二狗子比吃饭,他一口气吃了十三碗,我吃到十一碗半,就再也装不下去,二狗子现在也混得不错,在镜心湖墨鸢帮当上了副总管,比老奴有出息得多了!”
他说到这,忽然“哦”了一声,又道:“西门少爷到墨鸢帮去,一定可以见到他的,他和我是小时候的拜把子弟兄,他比我小了五岁,我还是他的大哥,少爷跟他提起老奴,他一定还会记得。”
西门追雪道:“我见到他,一定会替膏老爹问候他的。”
年膏道:“谢谢西门少爷。”
他把书房右侧的一间客房收拾好,道:“西门少爷,你明天还要赶路,早些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转身退出,随手带上了门。
这一晚,西门追雪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他起身开出门去,年膏早已给他备好了早点。
西门追雪吃过早点,向年膏再三致谢。
离开流霞堡,然后,由宿迁一路南行,掌灯时分,就赶到祁阗。
这里只是一个小镇,但却有一家叫做碧桂园的茶馆,兼卖酒菜,后面也有几间客房,乃是墨鸢帮招待来往过客之地。
这是年膏告诉他的,要他找梅帐房说明来意,自然会给他准备船只。
天色已经昏黑,西门追雪放缓马,沿着一条小街行去,这时,小街上几家店铺,差不多十有七八上了门板,只有零零落落的灯火。
碧桂园茶园是在大街南面,快到底了,这时候门口挂着两盏风灯,一盏写着“茶”字,一盏写着“酒”字。
楼下,几乎已经没有茶客,但楼上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原来,楼上乃是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