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一禅师神色渐渐清明,对她打断自己的行为并未苛责。
“信不信都好。”智一禅师又声道:“果真是他二人之女,的话也都一样。”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真难以想象这位德高望重的禅师能露出如此委屈的表情。
倒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般,为了掩饰尴尬,柳夷光忙道:“禅师,可要吃点心?我出去拿。”
“善哉。”
先前听闻,智一禅师谋世活佛,医术可起死回生,通眼能勘命,她还不信,此番遭遇,可见世人并未诳语,是她不知深浅了。
柳夷光端着点心进来,从容地将点心放了过去。
智一禅师垂眸看了看,起身端了茶具过来。
“清茶?”智一禅师问。
柳夷光微笑:“是。”
话间,祁曜过来求见。智一禅师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同她:“来寻你的。”
柳夷光脸一红,朝门口喊了一声:“禅师请进。”
祁曜推门而入,见智一禅师在泡茶,略微有些吃惊,走到她旁边,端坐。
智一禅师泡茶,亦如参禅,讲究一个“静”,于“静”之间,涤除玄鉴,澄怀味象。
这样的茶配上这样的茶点,便是外面妖风肆虐,也难以吹动心树一枝一叶。
“丫头点心做得不错。”智一禅师夸赞道。
柳夷光笑眯眯饮着热茶,道:“禅师的茶也不错。”
智一禅师闻言,愣了愣,也笑了。道:“你这丫头,倒是颇肖令慈。”过了一会儿,便又问:“要不要学煮茶?”
自始至终,祁曜没有一句话,柳夷光在智一禅师面前自然放松的状态与她在自己面前时完全不一样。
柳夷光眼睛一亮:“学呀!”
“你不是喝不惯煮茶吗?学来作甚?”智一禅师又问。
柳夷光又答:“我可以煮给别人喝么,再者,我这不是马上要回帝都当官家娘子了嘛,多一点技艺傍身免得被人笑话了去。”
祁曜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得捏成了拳,一张冰封的俊俏面容也快有了裂痕。在禅师面前,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过,禅师如果能再传授一点点医术,那就更好了。”柳夷光厚着脸皮到。
“柳儿,不可胡闹。”祁曜觉得无法再纵容下去,出言阻止。
智一禅师仍是一脸笑意,“好。”他答应了。
不等祁曜提醒,她自己聪明了一回,乖觉地跪到智一禅师面前,磕了三个头:“拜见师父。”又到了一杯茶恭敬地呈给智一禅师。
祁曜眉目舒展,这丫头运气着实不错,竟能入智一禅师的法眼。
智一禅师的入室弟子,这分量怕是比国公府的娘子还要贵重几分。祁曜朝她看了一眼,喜形于色,还需历练。
正屋里,弘真还在虔诚为曹二娘子念经祈福。软软糯糯的奶音念经虽磕磕绊绊,倒也没有错漏。
插在竹床边的檀香燃尽,沉积的香灰坠落如香炉之郑
竹床上的曹二娘子梦魇似的挥了挥手,“阿娘,阿娘……”
弘真抓住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慧仁禅师摸摸弘真的头,一脸慈爱,道:“告诉柳施主,曹施主醒了。”
弘真一溜跑,拉着柳夷光就过来了。柳夷光内心一阵呼号:人醒了就醒了,叫我过去做什么,我只是顺手搭救,并不想全权负责呀!
这种极端不情愿在看见曹二娘子之后烟消云散。
这曹二娘子,真是可怜。纤瘦如杆,面若死灰。脸颊瘦削,一双大眼睛占了半张脸,无神地看着房顶,年纪,一点生气也无。
而两位禅师竟放任着姑娘如此颓丧,不去开导,却在一旁打坐。
柳夷光跪坐在竹床边,轻唤了一声:“曹二娘子。”
听到她的声音,曹二娘子僵硬地转过脖子,眼睛里焕发出一丝奇异的神采。
暗室逢灯、绝渡逢舟的神采。
她的心被这样的目光狠狠一揪,最后那一点的逃避也遁形无影。
“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有多温柔,嘴角晕开的一抹浅笑,春雨似的点绿枯木。
“饿。”
“那咱们先吃点东西。”柳夷光哄孩般同她话,将姑娘扶着坐起来,自己坐到竹床上当起了人肉靠枕。
曹二娘子嗫嚅了一声,并未推辞。
弘真端了水和点心过来,柳夷光朝他笑了笑,接过水杯,递到姑娘的唇边,柔声道:“先喝口水,润润。”
一杯水,喝了许久。柳夷光也极有耐心,不疾不徐。
喝完水,又拿了一块点心来喂。
“慢些吃,没关系。”
曹二娘子嘴角轻扬,清甜,绵软,灵峰寺秋日栗子的香味,公子的味道。活着,总会有好事发生,真庆幸啊!
作为围观群众,祁曜心绪乱了。
纵使曹二娘子是女子,而且还是一个病弱无依的可怜女子,这场景也着实碍眼。
柳夷光的注意力全在姑娘身上,这姑娘身形纤瘦,便是大夏朝女子以瘦为美,可她这也太瘦了。不过才吃了一块点心,她便不吃了。
“你的腿还疼吗?”柳夷光语气泄露了一些心疼。
在腿上切开一个口子,当然疼,可是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曹二娘子眸子一冷,是她自己太懦弱,身为嫡女,竟被继母幼妹欺辱至此,差点丢了性命!若是就这么去了,只能让她们称心如意!阿娘及大姐的仇又如何能报?既然苟且不能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