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一间酒楼里,崔浩与游彬通过窗户见赵谦等人进入菩提寺,崔浩道“木铎潜进去了吗”
游彬道“已经潜进去了,若是赵谦等人有危险,他便会出手。只不过,如果他出手,那就等于得罪了朝中皇室,那我们的处境”
崔浩道“就算我们的处境再危险,也不能牵连赵谦他们。”
游彬道“属下明白。”
崔浩忽的鼻孔微动,喃喃自语道“这酒味”他转头对游彬道“你闻到特殊的酒味了吗”
游彬纳闷,道“此处是酒楼,各种罕见的酒均有,即使有特殊的酒味,不是很正常吗”
崔浩摇了摇头,道“似乎是酃酒。”他抬头朝楼上的方向看去,略一思索,对游彬道“我上楼一趟,你在此等候木铎他们。”说完,起步向楼梯走去。
游彬暗想“酃酒酃酒乃朝中贡酒,这里怎会有酃酒难道是”
在游彬所处酒楼的最上一层,一人站立在窗前,只见此人年过四旬,龙眼生威,眉分八采,身长八尺,姿体雄异,虽然身上衣衫仅是普通黑色长衫,但器宇轩昂,平淡的眼神隐隐露出一丝指点江山的王者霸气,在他手中,有一个精致的酒壶。此刻,他正一边站在窗前慢慢品酌,一边看向远处,在其目光所及之处,赵谦四人慢慢进入舍利塔。
在其身边,静静站立一人,此人二十岁左右,容貌普通,衣饰普通,佩剑普通,属于落入人群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种人,唯一不普通的是,他自始至终,纹丝不动,仿佛假人一般。
手握酒壶之人,看向站在其身旁之人,道“陈建,你不必如此严阵以待,天下匪盗,在朕眼里,如同蝼蚁,又有何惧”言辞轻淡,但帝王之气尽显。此人正是结束北方百年战乱,使北魏实力达到鼎盛,“廓定四表,混一戎华”,“有魏之业,光迈百王”的北魏第三位帝王太武帝拓跋焘。
而他身边的陈建,乃是内行长,也就是拓跋焘身边的侍卫长官,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九州卫统领。五年前,拓跋焘讨伐山胡人白龙,由于太过轻敌,遭到白龙伏击,拓跋焘大意堕马,就在即将遭遇不测之时,陈建挺身而出,拼死御敌,受伤十余处,方将拓跋焘救出。拓跋焘对其极为赞许,让其暗中负责皇室的秘密情报组织九州卫。
陈建听拓跋焘如此说,便道“属下遵命。”他虽如此说,但警惕之心丝毫未有松缓。
拓跋焘盯着眼前的菩提寺,道“这菩提寺倒建的富丽堂皇。”他虽身为九五之尊,但清俭率素,食不二味,衣不兼彩,因此见到这菩提寺气势恢宏,不禁有些介怀。
陈建常年待在拓跋焘身边,自然知道其心思,道“国内佛寺成千上万,均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穷极宏丽。而这菩提寺的舍利塔,高五十丈,基架博敞,有天下第一塔之称。”
拓跋焘道“那个赵谦,你查的如何了”
陈建道“已经查清楚了,此人少年之时,被比丘灭门,他侥幸被翰墨门所救,便一直待在翰墨门。翰墨门解散后,他去了关中,目前是一间医馆的掌柜。”
拓跋焘道“被比丘灭门”
陈建道“是由于僧邸粟,所谓僧邸粟,便是佛门比丘用香火钱借贷谋利,偿利过本,他们时常翻改契券,侵蠹贫下,广占田宅,随意逼召僧祇户,致使贫弱下户倍受侵逼,离乡远役,因此而弃子伤生、自缢而亡者,不在少数。”
拓跋焘冷哼一声,道“朕尚且缺乏兵源,他们竟能征招贫农服役。此时佛教有天下耕田的四中之一,天下财帛的十之七八,单这平城之内,佛教便拥有三成土地,可谓富可敌国,但那些比丘只知盘削僧农和借贷谋利,真是不堪。若不是宗室阻拦,朕早已整顿此乱象。”
陈建道“有崔司徒在,这种现象倒有所抑制。”
拓跋焘道“无论天下一统还是乾纲稳固,崔爱卿都居首功。有他在,朕确实轻松了许多。”
陈建道“陛下,末将一直有一事不明。”
拓跋焘道“但说无妨。”
陈建道“现在平城之内,长乐冯氏、鲜卑段氏、宗室司马与崔司徒暗中争斗不休,为何您置之不理”
拓跋焘道“长乐冯氏、鲜卑段氏、宗室司马都是各朝余势,有不臣之心,为了拉拢各朝遗民,朕不得已给予他们高位。然而若是不打压,任由他们暗自培养势力,早晚会威胁乾纲,而若是明面打压,难免落人口实,导致人心动荡。”
陈建道“末将明白了,陛下是借崔司徒之手打压长乐冯氏、鲜卑段氏、宗室司马,而崔司徒素来正直,被朝中文臣武将排挤诋毁,因此也不用担心其结党营私。”
拓跋焘道“正是,虽说崔爱卿谋略之高,无人能出其右,但终究势单力薄,若是其有麻烦,你便利用九州卫暗中助其一臂之力。”
陈建道“末将领命。”
二人正交谈间,门外传来一道声音“陛下,崔司徒上谒求见。”
拓跋焘道“崔爱卿他怎么知道朕在这里算了,让他进来吧。”
房门轻开,一位白衣儒生进入,正是崔浩。崔浩躬身道“臣拜见陛下。”
拓跋焘道“不必拘礼,你怎知朕在此处”
崔浩看着拓跋焘手里的酒壶,道“微臣是顺着酃酒的酒香找到的。”
拓跋焘笑道“崔司徒对酒还真是了解,回头朕送你几坛上好的酃酒。”
崔浩道“多谢陛下。”
拓跋焘看了看窗外,道“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