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晃早已猜到赵谦会拒绝,便道:“此次四夷馆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少侠还是不要去四夷馆惹事为好。”
赵谦道:“为何?”
拓跋晃道:“四夷馆住着四方来宾,倘若我们款待不周,岂不丢了朝廷脸面?”
赵谦道:“为了朝廷脸面,便尽情巴结、极力谄媚吗?太子殿下如果对待本国百姓如此,魏国必然能一统天下,恩泽九州。”
拓跋晃道:“对各国使者极力款待,才能彰显我大魏威仪。夏有万邦,商有千方,周有百国,如果大魏可以做到万国来朝,岂不正说明我大魏国盛兵强?”
赵谦道:“你错了。”
拓跋晃道:“我哪里错了?”
赵谦道:“通过对外国使者极力逢迎所带来的赞誉,不过是逢场作戏。四夷畏威而不怀恩,他们的使者当着我们的面说我们国力强盛,背后却说我们人傻钱多。乾纲在握之人,又何须在乎他人评价?你越是看重万国来朝,越说明魏国国力不过尔尔,只有当我们对各国来使以极为平常的态度对待时,魏国的国力才是真正的强盛。”
拓跋晃道:“热情好客,不是中原一直以来的传统吗?”
赵谦道:“热情好客是中原的传统,尊外贱内却是中原的陋****殿下位高权重,所在乎的,不应是其余各国的评价,而是本国百姓的评价。”
拓跋晃道:“你对崔浩颇为忠心,但崔浩所谋者,也无非是汉人的利益,而不是全部魏民的利益,如此自私之人,值得少侠尽心尽力吗?”
赵谦道:“崔司徒本是汉人,为汉人谋利,有何不可?”
拓跋晃道:“我原本以为少侠才智超俗,却不想依然介怀于华夷之异。大禹出于西羌,文王生于东夷,但问志略何如,岂因殊俗而不降心?”
赵谦暗道:“夷险流行,古今代有,灵厌皇德,曾未悔祸。蚁狄续毒于神州,夷裔肆虐于上国,七庙阙禋祀之飨,百官丧彝伦之序。他竟然有脸说什么‘但问志略何如,岂因殊俗而不降心’。”便道:“太子殿下对待崔司徒的态度,可不像是真如此想的。”
拓跋晃道:“本宫之所为,可不是为了个人。”
赵谦道:“太子殿下所谋者,无非是皇族的利益。”
拓跋晃道:“至少不必崔浩差。”
赵谦道:“是吗?”
拓跋晃道:“怎么不是?”
赵谦道:“太子殿下一直把崔司徒当做对手,而崔司徒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你。”
拓跋晃道:“那是谁?”
赵谦道:“是天下大势。”
拓跋晃道:“逆天而行,只会身败名裂。”
赵谦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挫骨扬灰,也在所不辞。”
拓跋晃道:“他现在被捕入狱,只要在找些罪证,便能将其处死。身居高位,很多时候,要做些不得已之事。倘若我命人细察,你以为查不出崔浩的劣迹吗?”
赵谦道:“自是可以,但太子殿下此时的敌人,此时并非崔司徒,而是柔然、高句丽、倭国的使者。”
拓跋晃道:“他们一同来朝,自然有问题,但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崔浩罢了。崔浩若除,对于我拓跋氏来说,利大于弊。”
赵谦道:“其一,此时北方一统,但天下未一,柔然、高句丽、倭国、吐谷浑、宋朝尽皆虎视眈眈,卸磨杀驴,为时尚早;其二,崔浩若亡,天下汉人归附之心必丧,叛乱必然四起;其三,难道你以为拓跋氏就是铁板一块吗?其四,倘若他们的目的单单是崔司徒,派出刺客刺杀是最便宜的方法,三国使者齐至,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吧?”
拓跋晃道:“此言何意?”
赵谦道:“对于柔然、高句丽、倭国来说,他们最大的威胁有两个,一个是崔司徒,另一个是当今陛下。”
拓跋晃道:“想在平城之内对我父皇动手,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赵谦道:“灯下黑,正是由于此地是魏国都城,行刺成功的可能性比他处还要高。平城有多乱,太子殿下应该比我清楚。”
拓跋晃道:“我父皇身手高绝,就算没人保护,他人也奈何不得。”
赵谦道:“今日我与倭国使者的手下一战,仅仅一招,便险些丧命在两个修为远在我之下的庸手。他们的手段,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拓跋晃看了看赵谦身上的累累伤痕,暗道:“这些人的手段,确实不得不防。”他见赵谦脸色渐渐红润,不禁暗道:“看他身上的伤口,显然刀刃上喂有剧毒,此人身中剧毒后,尚未运功疗伤,便已渐渐将剧毒化解,真是不容小觑。”便道:“少侠身中剧毒,为何无碍?”
赵谦道:“江湖行走,最需防范的,便是毒药。若无这点手段,我早已死过多次。”
拓跋晃见赵谦不愿多言,便不多问,道:“倘若我对付三国使者,少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赵谦暗道:“他之此言,或是故意让我懈怠。”道:“倘若太子殿下专心对付三国使者,我愿意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拓跋晃道:“一言为定。”说完,起身离开。
赵谦望着拓跋晃离去的背影,暗道:“倘若现在将其杀死,拓跋焘盛怒之下,崔司徒很可能会被牵连。帝王一怒,伏尸百万。看来我不便直接对拓跋晃下手,并且,拓跋晃敢前来,定留有后手,我未必能将其击杀。”
司徒府内,木铎看着游彬的尸体,懊恼不已,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