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主抬手拂了一下宽大的袖袍,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龙熬:“听闻我们龙王思女成疾,卧床不起。
以本王浊眼相看,龙兄这气色当是不错啊。”
凤主瞥了一眼狐主,端起茶杯,闭目品香:“妹夫说的是哪儿的话?
说不得龙兄是真病,久闻龙族药老的医术乃是三族最强,若无医圣在上,说是当世最强也不为过。
不过,本王倒是有些好奇。龙族既有此等强者,彼时妖星出世,为何龙兄舍近而求远,隔着仙凡来请医圣相救?
须知,这一来一回,便是神仙也要耽误些许的功夫。”
狐主当即会意,他虽不耻凤主之奸诈,但他这般说,必是知道了些什么?说不得,便是自己所求的。
遂洋装惊愕,吸着冷气,眸光转而瞟向天帝:“凤主此言差矣,谁不知晓医圣乃是只受命陛下一人。
你如此说,岂非陷陛下于不义?”
天帝面色倏的猛沉,事隔经年,那时百里无霜只言下界救人,未言救谁。他曾许其自由出入,故也由得他去。
即便后来得知救得龙熬的女人,他也不曾多思。
只不过救个人,况且人最后还没了,当不得多大的事儿。
如今百里无霜已然脱离天宫,却闻凤主如此提起,登时心头事事清明。
“东海龙王,你作何解释?”
龙熬心中不屑辩解,奈何此时尚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究其本来,还是因为白龙一脉实力太过薄弱,多年来也只是族内手中看守海域的棋子。
他是,龙傲亦是。然他不是龙傲,所以他费尽心思,用尽心机,哪怕卑颜屈膝,他也要挣脱棋子的命运,去做那一个下棋的人。
所幸龙雪争气,龙母母族甚强。众人面前,更方便他掩饰本来面目,乐得做个畏妻畏女之人。
然如此,还不够。不足以使白龙一脉兴盛,可天不绝其自强之心。偶然之下,他在龙傲的遗留的古籍中,找到了一条关于天灵之血记录。
曰:天之血,聚灵之华。
物外之物,界外所有。
得之,可成王业千秋,盖世之能为。
无奈,余只在好友间耳闻。不曾得见,甚惜……
又兼后来无意中在西海撞破念竹之异状,登时歹计叠生,找到族长。两相之下,一个求庇佑,一个贪利。
登时,结成一线。
这也是后来族长为何明里暗里向着他原因,然近来族长也逼他逼的紧。频频派人来催,问当年诺何时兑?
若再无结果,便将他此事公诸于世。而现在凤主提起,必然是有人泄露消息。
天帝虽是个傀儡共主,但狐主、凤主俱在。要想粉饰太平,太难。
龙熬心中急思,诸多念头其实也只在瞬息的功夫。
瞧得天帝面色不愉,二王又是虎视眈眈,遂重抖衣衫,整了整袖口边缘。
吐了口浊气,忽的咧嘴笑道:“陛下严重了,彼时熬救人心切,未作他想。
如今思来,倒是徒留他人话柄,实是熬之过也。”
顿了一下,眸光扫过在座的三人:“天道倾危,魔祸为虐。陛下降旨急招,想来也不是为这等往事。
两位不思为陛下献计献谋,却揪着熬的宫帷内事不放。知道的,说二位关心熬。
不知道的,恐怕要说二位其心可诛。”
狐主不咸不淡的半抬眼帘,嗤笑道:“说的实情,怎就其心可诛?我们,可也是为了接下来的除魔大业。
若有人居心不轨,呵呵……到底是谁才可诛?”
说罢,端起自己的茶浅酌,发现茶已凉,随即又重重的搁在桌子上。
凤主倏的睁开眸子,呷了口茶,然后将杯盖阖上。
“吾有一言,虽不中听。但需说在前头,往事私事,吾等皆可暂且按下不表。
但围杀魔尊之事,若有心思诡诈,别有他想?
那就休怪凤族无情,诛杀魔尊之前先杀贼臣。”
话音一落,落霄九云寂寂无声,氛围霎时降至冰点。
谁都清楚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但都没有接凤主的话茬。
天帝觑眼三人,亦是心头堵得慌,沉色道:“不知三位对西灵山诛魔,还有何补充的?”
其实,只要魔尊入局,他们齐心围杀便是。怕就怕在三人三心,谁也不肯吃亏。倒那时,恐功亏一篑。
但面前的事儿,他还是得做一做。总得来说,便是他尽人事听天命。
做了,还阻止不了魔祸苍生。那便是,天意……
龙熬抬步,径自行向一旁,找了把椅子施施然落在。
提起衫摆,翘起二郎腿,斜倚扶手处道:“熬无有他意,陛下怎么说便怎么行。”
狐主、凤主亦道:“谨听陛下旨意。”
“如此,我等便即刻启程前往西灵山。”
一语落,众人俱化流光先后飞出落霄九云。
而柳端着汤药立在滴水檐下,觑着天际久久无语。
随后入内,打开了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