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躺在地上的女子犹如一滩烂泥,她的眼神空洞,没有一丝昔日的精明之感,满月般的脸庞如今瘦削得连下颌都尖刻了,几乎叫人认不出来。
苏锦绣躺在栖鸾殿的偏殿,自那日她大闹了一场之后,宫里就再没许她出去过。
最初的几日折磨过后,便没有人理她了,偌大的宫里就好像没她这个人似的,任由她自生自灭。
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大起来,火光透过窗棂,在屋内投下一抹昏黄的亮色,苏锦绣抬手挡了挡眼,刚开始她以为是走水了,待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才发现外面并没有起火。
推了推门,依旧锁着,就那么一把小小的锁头,就想要困尽她的一生么?
苏锦绣知道喊是没有用的,她被戚安逸折腾的时候叫破了喉咙都没人来管,可见栖鸾殿的人都是聋的。找准时机,女子从门缝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一个小宫婢的胳膊。
“钥匙!”干裂的嘴唇吐出两个字,大抵是坏了嗓子,又或是太久没说话了,她的声音呕哑难听,配上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憔悴面容,只吓得小宫婢失声尖叫出来。
一旁的侍卫闻声赶到,可不论他怎么拉,苏锦绣就是不松手。
情急之下,男人只好举起刀吓唬她,可对方却无动于衷,对峙到了最后,藏在暗影里的女子甚至笑了起来,露出凛白的牙齿。
许是吓着了,羽林卫一狠心,举刀便砍。
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几乎把他的耳膜都震碎了,那个宫娥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苏锦绣的双手依旧紧攥着她的断臂,与此同时,一声当啷脆响,门锁掉了。
“你砍歪了呢,嘿嘿嘿....”苏锦绣推开门,长发披散,破烂污秽的白色寝衣上满是血渍,犹如逃离地狱束缚的恶鬼,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
正在犹豫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她砍死算了,反正这个逸王妃就是徒有虚名的,然而旁边忽然传来同伴的喊声,男人回头的空档,庑廊下的苏锦绣已经没了踪影。
戚安逸今夜留宿在了宫里,自外面闹了疫病之后,母妃就将他宣进宫里,生怕他染了病。宫中比不得外面,无趣至极,加之前几日顾齐欢的死讯传了回来,阿爷更不待见他了,乔氏因此叫他夹着尾巴做人,以致于他这几日除了喝喝闷酒什么都干不了。
一想起醉梦楼那细皮嫩肉的面首,男人心里不禁痒得很。
不知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还是叫那个梦给惊醒的,春梦做到一半儿,对方转过身来,却是一张血淋淋的鬼脸,眼睛像极了顾齐欢,可面目着实狰狞,并不文弱。
一身冷汗的戚安逸抹了把脸,朝外面喊了两嗓子,可不知为什么,伺候在侧的小厮居然没有回应。
男人愈发不耐烦,骂骂咧咧地起身,只见殿中暗得很,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一大半儿,只剩几根聊胜于无地摇晃着。
觉察出有些不对劲儿,正想转身去取自己挂在床侧的剑,却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栽了个跟头。
戚安逸定睛一看,竟是他的小厮。
人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胸前被人捅了一个血窟窿,对方死不瞑目,双眼瞪大,和梦境中的鬼脸重活,吓得戚安逸手脚并用地后退了数步。
下一刻,一旁的铜镜中忽然反射过一道白影,戚安逸大叫起来,正想起身往外走,却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环住了脖子。
男人的身体瞬间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那只手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往下,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他吞了吞喉咙,心跳声砸在耳边,把外面的吵闹声都盖过去了。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身后的人渐渐转到他眼前来,干枯的长发半遮着脸,吓得戚安逸再也忍不住,直接尿了裤子。
苏锦绣闻到一股骚味儿,厌恶道,“若不是为了报仇,我真是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戚安逸这才认出她是谁,恼羞成怒的男人正要发作,女子却比他先一步反应过来,苏锦绣举起紧握着簪子的双手,毫不留情地扎进了戚安逸的命根子里。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贯彻整个大殿,戚安逸疼得浑身都在抖,却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
苏锦绣跌坐在地上大笑着,继而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反正给了他好几个大嘴巴,骂道,“你这个人渣,我今日废了你,也算是毕生行一善了。”
求神明保佑,用这一善,再去换另一个人的命。
说完这一句,苏锦绣啐了一口在戚安逸脸上,继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哀嚎声渐渐听不见了,女子逆着人群往宸佑宫的方向走去,真好,流寇入京,戚家父子毫无觉察,现在的皇宫乱作一团,就算是有禁军抵挡,也是损失惨重,若是有人与流寇里应外合的话....
想到这儿,苏锦绣的眼睛一亮,长姐说什么来着,说只要戚安宁的身份在那儿,自己就一辈子压不过她,可现在南国国将不国,待会儿她便要拖着戚安宁去给叛军开门,让她也尝尝被人糟蹋的滋味儿。
只是她到宸佑宫的时候,那地方早已人去楼空了。
愤怒至极的女子打翻了殿中所有的烛台,整个宸佑宫葬入一片火海之中,安宁被厉雨带到宫门口的时候,回头正看见远处宫室斗角熊熊燃起的烈焰和黑烟。
“那是我的宫殿!”安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叫厉雨出宫去给在临安剿匪的殷陆离报信儿,可对方偏要把她带到的安全的地方才肯,还说荀域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