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女子刚生产完,正是精疲力竭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安宁这一句,心虚得恨不得马上从床上跳下来解释一番才好。
稳婆见状连忙拦着她,“娘娘别动,您现在可不能动,待奴婢给您清洗完身子,再请那位娘娘进来叙话不迟.....”
关月华虽然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躺回床上。
待小宫娥端了温水给她清洗的时候,女人疼得再一次叫了出来。方才她只顾着生孩子倒没觉得,而今才觉得身下疼痛难忍,像是被撕开了似的。
“轻点儿!”若不是实在没气力,关月华大抵要把人推开了。
只是她看着那小宫娥脸上满是惧色,不像是怕她,倒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隐隐还透出一丝嫌恶来。
安宁依旧坐在殿上,稳婆打里面出来,向她福身行了个礼,小声道,“娘娘,贵嫔娘娘难产,按照您的意思,奴婢帮了她一把,孩子虽是生出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安宁其实心里清楚,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只是为了保住小公主,娘娘身子受损,以后若是再想侍寝,恐怕......”
摆了摆手,安宁才不在乎她能不能侍寝,她若是跟康轻侯真心相爱,被逼入宫,那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对她,问题是关月华这个人实在是水性杨花的很,从前勾搭侍卫,现在又多了一个老相好,估摸着要是继续下去,开后宫的不是荀域,而是关贵嫔了。
“你接生得力,保住了贵嫔和公主母女平安实属不易,至于其他事儿,也不能怪你,谁叫关大人做错了事,拖累了女儿呢。好了,下去领赏吧。”
言毕又对芸姑道,“盯紧了她,可别叫她再给旁人接生,免得再祸害人。”
年长的女使应下,随后就出了殿门,云开见安宁一副什么都清楚的样子,凑过去对她比划着。
还未来得及跟她解释,太平便又进来了,“娘娘,关于承明殿陛下已经有了旨意,田总管一会儿就要过去宣旨了,特意叫奴才来问问您,要不要去...看热闹。”
“什么旨意,你先跟我说说,我好讲给贵嫔娘娘听。”安宁压抑着嘴角的笑意,可那股子高兴劲儿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杏眸一弯,倒叫太平忍不住先拍了个马屁。
“娘娘笑起来真好看,落井下石都不叫人觉得讨厌。”
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随即睨了他一眼,太平比发财老实,平日里寡言少语,今天想必是替她高兴,所以锦上添花。
“陛下说,康家如今所犯种种皆是重罪,虽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看在康国公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的份上,死罪可免,且康家说到底就是贪财,并不像摄政王一般存有反心,所以只是罢免了康国公的一切职务,收回兵权,既没有别的处罚,也没赶出京都去。”
“那康贵妃呢?”安宁最关心的是康映珠,康家既已无权无势,荀域不会再留她了吧。
“擢降为....妍妃。”
“依旧是妃位?”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安宁气得在殿中来回踱步,良久才松开攥紧的拳头,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刚出生的婴孩儿上,渐渐明白了荀域的用意。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云开拉着她的手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安宁摆摆手,递了一个眼神给她,“我们回去再说,当心隔墙有耳。”
穿过月门走了进去,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关月华,复又堆笑道,“恭喜贵嫔娘娘喜得千金,娘娘可要好好待这个孩子,若不是她,娘娘贵嫔的位分怕是保不住了呢。”
“方才陛下已经下旨,褫夺康云海国公的身份,罢免一切职务,收回兵权,连贵妃娘娘也将为妍妃了,从四妃之首到最末,”轻笑了一下,女子脸上的神色转而就如凝霜一般,“也不过是刚刚开始吧。”
“小公主是功,你阿爷是过,如今功过相抵,娘娘好自为之。”
枉顾关月华面无血色的样子,安宁走了几步复又停下,转身道,“哦,对了,娘娘现在宫里又多了个孩子要照顾,陛下已经同我说了,会拨两个得力的乳娘过来,这样的话,合欢殿里的宫人就太多了,也不差云开一个,您不是一直不喜欢她么,那妾室就把她带走好了。”
拉着云开往外走,安宁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虽然这两个人位分还是比她高,可她不在乎。
她从前倒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登高跌重的时候,还不如一个从良人位置上来的沈冷栀。
如今也该叫康映珠尝尝那滋味儿,自己受了那么多罪,怎么能叫她们那么痛快。
荀域就是想抻着她,叫她不至于一下子就绝望,却一点儿一点儿往深渊里沉。
云开一路上跟安宁比划着,大概的意思是就算陛下要折腾这些恶人,不一次降到底,好歹也要给她晋晋位分才是。
“我又没有功劳.....”虽然事情确实是她传给云开的,但那些话也不能说啊,“我倒觉得荀域应该嘉奖你一下,毕竟你是立了大功的。”
“云开,你想要什么?”
摆了摆手,云开羞赧一笑,在她手上边写边比划,“我自小的药费都是陛下给的,阿娘说陛下对我们母女有大恩,肝脑涂地亦无法报答,怎么会去邀功,在我心里,为陛下和良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的药费是他付的,又不是我付的,你谢我做什么?”安宁没被人这样谢过,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