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风吹起雪白的梨花四散飞扬,恍惚间就像是落雪一样。自安宁上一次生病之后,荀域一气之下把宫里的柳树全都砍了,如今这个月份宫里倒是干净了许多。
连那些宫人都感激她,说若不是她,他们总要费力打扫那些恼人的柳絮。
安宁坐在朱鸟殿中往外瞧着,飘絮就立在她肩膀上,女子时不时捡起一颗小核桃喂到它嘴里,不经意地说到,“风向变了呢。”
许是觉得无聊,安宁朝躲在一边勤勉地擦着桌子的小宫娥招了招手,吓得阿暖差点失手打碎她最爱的瓷瓶。
“你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吃了你,吃了你。”飘絮重复着,恨得阿暖想要缝上它的嘴。
“娘娘,您还想问什么.....”不情愿地走过去,小宫娥垂头丧气的,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随便问问嘛,你怕什么。”安宁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却激起阿暖的不快来。
“你随便问问,厉雨就要跑去朝.....做手脚,很危险的。”
“你是心疼他呀,你出卖本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厉雨,”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安宁话虽然说的狠,但却并没有真的与她计较,“你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主子,宽宏大量,竟还得寸进尺,不让他去难道你去么,你胆子这么小,连表白都不会。”
“春樱要是和厉雨好上了,你怕是会哭鼻子吧。”
春樱到宫外去探望棠梨,因而今日并不在殿中当值,所以安宁说话也不用顾忌什么。
“那他不喜欢我嘛,我能怎么办.....”绞着手指,阿暖觉得她对现实的接受程度比想象要快的多,本以为自己会寻死觅活呢,所以才脑子一热听信了知书的撺掇,惴惴难安了好几个月,如今倒算是解脱了。
“哎,朝露殿的人也是,竟选中了你,该说是她们运气太差呢,还是我运气太好呢。”
阿暖闻声叹了口气,边恭敬地跪下来给她捶腿边道,“夫人,你说这沈娴妃也够可怜的,一起长大的妹妹早殇,自己选好的路走到中途又反悔,且不是悬崖勒马那种,而是误入歧途还越陷越深,陛下不喜欢她,恐怕她现在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吧,好好一个才女,成了个怨妇。”
“我从前倒不知道你这般能说。”安宁揶揄了她一句,见她脸红了,女子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淡去,“对了,你说她喜欢画她妹妹的画像,然后画了烧,烧了画的,这是做什么呢?”
“奴婢哪知道,许是想悼念亲人吧。”
“悼念的话,烧纸船元宝莲花灯,什么不行,为什么要烧画像呢,沈冰昙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需要她一遍一遍画个没完。”
主仆俩正说着,太平忽然进来禀报,说小公爷夫人入宫,求见戚夫人。
“卿妧?快请进来。”
眼角一颗美人痣的女子随后便入了殿,两人之前没挑明身份时还要彼此佯装客套,如今倒是谁也不拘束了,安宁叫人给康卿妧看茶,笑着问到,“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想我了么?”
“是想你肚子里这个了,特意来看看我的儿媳妇好不好。”康卿妧不似她,即便是笑也要用帕子掩住嘴,笑意从眼底溜出来,温婉妩媚,也难怪韩昭那样的兵鲁子会喜欢。
百炼钢难敌绕指柔嘛。
两个人闲话了几句,话题无外乎宋凤鸣的身体,还有他和云含贝摇摇欲坠的夫妻缘分。
那个烧火的告诉安宁,表面上看去,宋凤鸣确实是感染了风寒,兼而刚开始并没有在意,所以才让自己一病不起的。寒气入肺,很容易咳嗽不止,但他几服药下去都没有根治这毛病,这就有点奇怪了。
好在虽是如此,但男人的病情到底是控制住了,只是想要彻底治愈还要再花费一番功夫。
宋凤鸣不想拖累云含贝,也没叫人去接她,生怕自己最终还是治不好。
“该叫人去劝劝他,万一他最终好了,云姑娘却跑了,他又要怎么样呢,真是。”叹了口气,知道宋凤鸣是替心上人着想,可是安宁联想荀域跟她说过的那些从前,还是替二人着急。
“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你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安胎,平平安安生下思朝。”康卿妧安慰了一句,她们都是多活了一次的人,最不该辜负了自己。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荀思朝会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安宁闻言摸着肚子笑笑,继而问到,“你家还太平么,那个妍姬没有作什么吧?”
摇了摇头,坐在对面的女子长叹了口气,“不作不闹,乖巧又听话,不止对韩昭和婆母很好,对我也是恭恭敬敬,一点错处都叫人挑不出,都有些唯喏了,确实不像是会作恶的样子。”
“那可就难办了。”安宁蹙眉,许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康卿妧这辈子得以跟韩昭顺风顺水,就是家里要多养一位姨娘了。
“是啊,韩昭虽然还在查着他们母子的底细,可偶尔也会跟那孩子说说话,指点下武艺什么的。”
联想起那日在院子里看到的情形,康卿妧有些落寞,男人握着那孩子的小手教他弯弓搭箭,神色温柔,像极了从前他看拥城的样子。
韩昭死的时候拥城还小,虽然也教过一些,但都是逗趣儿似的,不像这个叫阿乐的孩子,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好时候。
康卿妧与安宁整整聊了一下午,回到韩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以致于她进门的时候没有注意院子里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