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许维被关押的牢房内共有三人,两个二十出头,一个五十几岁。两个年青的面色不善,流气十足。打许维一进牢房,四双眼睛便紧紧盯着许维,并不时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老的则是一团和气,第一时间便把许维给招呼到眼前,并指着身旁的稻草堆说道,
“少年人,先坐这吧。晚上这里头可凉得很。”
“多谢老伯。”许维客气地答着话。
“看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吧。”
“是啊,我远道从京师而来。”
“瞧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便给关进大牢来了,有何冤屈呀!”老伯有些好奇地问。
“哎,一言难尽呀。所谓树大招风,财多祸也多。”许维变得很会装腔作势,都是做官惹出的毛病。
这牢房内都是聪明人,一听都明白不外乎是因钱财关系惹上了官司,而招人陷害。老伯同情地拍了拍许维的肩安慰道,
“年青人,别灰心。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要你不泄气,出去之后努力做事,这钱自然又会回来的。”
另外两个年青人听到许维可能有钱,便两眼直发亮,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其中之一看起来像头头的用食指顶了顶许维的后脑勺,语气不善地说道,
“新来的,今晚你睡尿桶旁边,知不知道。”
“为什么让我睡那里?”许维不解。
“这可是狱里的老规矩,新人要受点苦才行。好好睡你的吧,不然我们揍你一顿。”两年青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恶狠狠地盯着许维,一副不听话便要教训你一顿的模样。
许维自从官越做越大后,这手脚上的功夫早就蜕化得一干二净,还挺出了个小肚囊,哪还是这两人的对手。
做官最讲究的是见风使舵,许维立刻服软,没敢哼上一声,就强忍着臭气移到马桶旁。
见许维比较听话,应该是个软柿子,这两人立刻又上前了几步,得寸进尺地说道,
“我们俩兄弟看你不大喜欢睡在马桶旁。这样吧,给你个机会,给10两白银就让你去那边睡。”其中之一指了指老伯附近的稻草堆。
许维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得不低头。不过他坚信刘翼必会派两三人到狱中来的,所以现在把钱给这两恶人,也只是暂寄于他们手中数日而已。待援兵一到,哼哼,自己便要这两个狗东西好瞧的。
“二位大爷尽管拿去用,不够时我这里还有。这钱有时还真不是个东西,我算是看透了。”许维摸了摸口袋,掏出张百两的小银票来,递了过去。此时的许维还真能扮猪吃老虎。
“王城,我们发财了,碰上个大肥羊。”另一个恶徒李文用福州方言说道。
“是啊,照这么下去,一天敲他个一百两,两三个月后我们就发达了。”王城也极其乐观。
“二位大爷在说什么,小的听不懂。”许维故意装出听不懂的神态。其实单看二人脸上的神情,对他们在想什么许维已能猜个**不离十。
“你就睡吧你,管那么多事!小心我抽你。”王城凶恶地说。
许维装出副可怜样,慢慢移到老伯身旁,开始与他聊起天来,
“老伯,我姓许,你呢?”
老者轻轻一笑,答道,
“老夫姓孙名正,字孝明,乃前明大将孙元化之孙也。”
孙元化?许维嘴中念叨了数下。明史中曾有为孙元化立传。对于熟读明史的许维来说,自不会陌生。
看来这孙正也颇有些来头了。许维突然灵光乍现,一拍脑袋瓜子半开玩笑对那孙正说道,
“我晓得你是为了何事被抓入大狱来了。”
“那你倒说说看。”老者不信许维能未卜先知。
“一定是你的姓名惹的祸。孝明,何谓孝明,拆开来可解为孝忠前明,那又致我大清于何处!难怪孙老伯会被捕入大狱。”
“哈哈哈。。。”孙正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这许维解得还真有点歪。
有清一代,文字狱之祸从未停止过,尤其是在乾隆朝,简直是达到望文生意之境界。文人笔墨不敢触及现实,不敢议论时政,甚至不敢治史,宁可治经,埋头于故纸堆,作繁琐考证。进步思想受扼杀,科学精神被遏制,随之而来的是万马齐暗的岁月。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许维反问道。
“当然不对。老夫那是因为翻译了一本西洋人托马斯*莫尔所著的《乌托邦》而获罪入狱的。”
看来又是个戴老头了。若放在往日,一定把他给收归帐下。但现在自己可是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了。不过由于旺盛的好奇心,许维还是追问道,
“我说孙老伯,你所说的那什么《乌托邦》里究竟有什么犯禁内容,居然会弄得下狱?”
西洋人思想较为开放,写出来的书也是千奇百怪的,犯了大清国的忌讳也算正常不过,但若不问个清楚也着实让许维睡不着觉。
孙正打趣说道,
“你真要听吗?这可是犯了朝廷大忌的事,我劝你还是别听为妙,免得惹祸烧身。”
“我这不是已经惹祸上身了嘛,要不然也不会呆在这按司大牢里了,我说孙老伯你就别藏着噎着了,挠得我心痒痒的。”
被关进大牢数年,孙正从未有过忠实的听众。反正抓也被抓了,能多个信徒也是件好事。
孙正清了清嗓子,开始向许维灌输乌托邦思想,
“这《乌托邦》成书于1516年,也就是明武宗正德十一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