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城,静悄悄的,如水的月光,落在横街之上,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飘落到一个高台上。隐隐约约中,仿佛有人影站在那里,似乎在眺望着什么。
忽地,那人影似乎转过身去,低低叹道:“三更了!”
远方,汴河之畔,州桥夜市那星星点点的灯火正在逐一熄灭。
夜市歇业了。
这也意味着三更已到!
自太宗迄今,州桥夜市的歇业时间,从未晚点。
三更一到,必然熄灯。
比开封府的更夫还准时!
“行动吧!”他挥手下令:“叫那位国公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离开吾等忠诚之内臣的帮衬的!”
于是,的,二三十名拿着武器的禁军士兵,从这高台下的阁楼鱼贯而出,然后列着战斗队形,快速的通过横街,直趋那大庆殿旁的春坊。
从这些人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这皇城,无比熟悉。
而且,他们都是久经阵战的老兵,技术熟练,动作轻快。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背上,还背着一捆捆早就准备好的干柴。
汴京城,最让人害怕的就是火灾。
特别是这皇城之中!
火势一旦蔓延开来,在夏日干燥的空气中,迅速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而皇城狭窄的结构、糟糕的设计,以及取水的困难,都使得救火变得极为困难。
明道中,延和殿失火,大火迅速蔓延,烧向官家与刘太后的寝居,差点就将大宋天子和与太后全部烧死。
以至于天亮后,官家握着来探视的宰臣们的手说:“朕几不与卿等再见!”
而最妙的是……
火,是感生大帝的神职。
所以,失火,等于是祖宗社稷的警告。
人主想要调查清楚?
怎么可能呢!
玉清昭应宫谁烧的,现在有人知道吗?
天圣年间,延和殿失火,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在高台之上的人注视下,这些禁军士兵,迅速靠向黑暗中的春坊殿院。
一切都无比顺利。
因为整个皇城大内,除了官家寝宫所在的延和殿,因为明道年间的那场大火,特地留了一条可供官家与妃嫔们紧急逃生,现在又被宰辅们利用,以夜进宫闱的小门外。
其他所有宫阙,子时一过,立刻关闭。
不止关闭,还会被人在里面和外面,都给锁起来。
这防的是什么?
聪明人自然都知道。
而这,就给了许多人利用的空间。
于是,在这人的注视下,那些禁军士兵迅速抵近春坊外门。
然后,一根根绳索被他们抛上墙头。
剩余的人,则将他们背负着的干柴,卸下来,堆到门口。
所有的事情,他们都做的非常熟练,仿佛演练过许多次了一样。
高台上的人,远远的看着,嘴角溢出丝丝笑容来。
“我倒要看看,宣祖皇帝和感生大帝,是否真的有灵……”他舔着嘴唇:“如若不然,这个功臣,就是我的了!”
但下一瞬,这人的眼睛瞳孔猛然瞪大。
因为他的眼中,出现了数不清的火把。
从那春坊殿门中,自那左右两侧的甬道内,蜂拥而出。
不知道在何时,连那墙头,也出现了火把。
火光中,拿着弓弩的卫兵,站在墙头上,冷漠的看着那些在墙角跟下的人。
“春坊没锁门!”高台上的人,震惊无比:“这怎么可能?”
他可亲口问过了今夜轮值的人,确认了春坊大门已经上锁!
但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惊骇莫名。
那些禁军士兵,比他还慌张,见到这个情况,这些人立刻就丢下手里的绳索,转身向后跑去。
然而,他们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
因为,一支从侧翼而来的卫兵,举着长枪,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无奈,这些人只好背靠背,举起手里的武器,互相依靠着,退入一条小巷,企图垂死挣扎。
可惜,就连这个企图,也是做梦!
因为从卫兵之中,上百名举着盾牌的卫兵,在长期的掩护下,构筑起盾墙,然后步步逼向那条小巷子。
刘永年一身戎装,站在人群里,大声下令:“留活口!”
……………………………………
灯火,照亮了整个春坊。
赵昕端坐在床榻上,他的身周左右,皆是全副武装,忠心耿耿的殿直卫士。
此时,殿门已经敞开。
刘永年率领的军队,拖着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叛军,从春坊之外走来。
“国公!”一身戎装的刘永年,意气风发,走到赵昕面前,屈膝拜道:“末将幸不辱命,今已将所有乱贼尽数格杀、生擒!”
“做得好!”赵昕点点头:“明日父皇之前,孤必为爱卿请功!”
他又大声道:“今夜所有参与平乱之人,人人有赏!”
于是,所有禁军将士,立刻面露喜色,斗志昂扬。
赵昕看着刘永年,问道:“知道是谁带的头吗?”
“回禀国公,贼首已然就擒,乃是守阙军将颜秀、郭奎!”
“带上来!”赵昕听到这两个名字,毫不意外,甚至还颔首点头,一副早已经明了的神色。
于是,刘永年一挥手,两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狼狈不堪的男子,被拖到春坊大殿,丢到了赵昕面前。
“跪下!”刘永年上前,一人一脚,将他们的膝盖都几乎踢弯!
但这两人却特别硬气,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