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过后,楚君白冷静下来,发现眼下有两点最致命。
一是她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拥有完全陌生的身份,然后不知道怎么回去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二是此刻江九歌并不在她身边,她很可能已经去到灵界了,而自己却掉进这稀奇古怪的鬼地方。
所以一切比之前更糟糕了。
床边的大脸丫头见他愣成一条咸鱼,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公子,你没事吧?我这就去叫郎中。”
“等会。”楚君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拽住她,“我叫什么名字?”
从她嘴里发出的是好听的男声,楚君白却压根没心思细品,此时她只想知道自己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就算喉咙里发出的是猪叫声,她也不在乎。
大脸丫头也没多惊讶,毕竟之前郎中说他家公子很可能已经回天乏术了,让他家赶紧准备准备后事,可她方才进来时她家公子却是已经醒了,奇迹归老天保佑,后遗症却是可以理解,大脸丫头微笑着道:“公子大病未愈,定是不大能记事,公子你叫李晓生,前月才举行了弱冠之礼。”
楚君白这扯淡情节像极了她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可是如今她占着的这个身体的主人的记忆,却没像小说里那样回到主角的脑子里。
这李晓生像是真的死了,只余下一个还算纤瘦高挑的躯壳和一张堪称俊雅的脸,记忆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经过好一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变态提问后,楚君白……不,李晓生差不多知道如今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了。
现在是唐朝贞观八年,李世民登基的第八年,太上皇李渊从太极宫搬到大安宫的第五年。时间大概就是这么个时间。
李晓生家住长安城,世代从商,也并没有发家致富,反而一代不如一代。
到了李晓生这一代就只剩他这么一个独子,一个整天吟诗作赋,招猫逗狗养花喂鱼又不修边幅的小子,小时候有江湖方士说他是文曲星君下凡,乐得他爹娘把他当个宝,差点放在供桌上供起来了。
李晓生的父亲只能算个勉强能养家糊口的生意人,但即便是这样,全家人对李晓生的疼爱也是从不打折扣的,他父亲给李晓生买了好几个丫鬟侍卫,那大脸丫头便是其中一个。
可是前几天李晓生又在自家鱼塘里喂鱼,喂着喂着一跟头栽了进去,好一会儿了才被他爹花钱给他雇的侍卫捞上来,但是已经断气了。
他爹请了好几个郎中来,可是断气了就是断气了,人工呼吸也不可能把他渡回来,可不就是回天乏术吗?
丫头们哭哭啼啼一个个都玻璃心的以为李晓生跟她们一样玻璃心的投湖寻短见,其实真不是寻短见,而是不小心脚底打滑掉进湖里的,完全是意外。
虽然这意外造就了扎扎实实的悲剧——李晓生确实死了,现在的李晓生算是楚君白借尸还魂的一种神奇状态,不过好歹能安慰安慰他爹娘以及他手底下一群花痴的丫头。
楚君白不是穿越,她是掉进十六瓣莲里的人界了,而且还是十六瓣莲的李唐时空。
十六瓣莲的入口并非只有那摇光殿的莲花灯,它的另一个入口便是六界通行证。
那么楚君白为什么会掉入十六瓣莲呢?那是因为阴阳师无相操作不当,六界通行证造出的门不稳定,江九歌与楚君白是一起进去的,可是成功去到灵界的只有江九歌,楚君白便掉入这十六瓣莲里的“人界”。
落入李唐时空只是随机的,而选择李晓生这具躯壳却不是随机的。楚君白不论在十六瓣莲里哪一个时空都没有她能存在的地方,因为她不是人类,她和江九歌一样,在真正的人界存在的二十余年其实都是偷来的。
十万年前他们本该入轮回眼的,却在灵使玉壶冰和幽冥司教主长流的配合下进入轮回,偷渡到了人界做了二十余年的人。
楚君白在十六瓣莲里没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便只能选择附着在他人身上,恰好她落入李唐时空之时,李晓生投湖断气了,三魂七魄散尽后,便被楚君白鹊巢鸠占了。
李晓生今年二十岁,是个喜穿青衣的文雅书生,可他文雅归文雅,却是不打算考取功名,他对那一套模式化的景秀前程很是不屑,他爹娘知他胸无大志也就随他高兴了,并不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李晓生很有才,也的确像那方式所说的乃文曲星君下凡,他所创的诗词歌赋文采卓绝可入画,他的作品只是自娱自乐只在友人之间传阅品鉴从不发表也从不献与哪位达官贵人。
如此有才有颜的大好青年居然在喂鱼时把自己淹死了,真是大煞风景,楚君白大概了解了一番唏嘘总结了一下。
她告诉大脸丫头不用去找郎中,他很好,如果能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就更好了,大脸丫头识趣的退下后,楚君白调动着浑身灵力,然而,她的灵力完全失效,仅有她在人界时那点三脚猫功夫。
所以她这“穿越”后,不但没有获得系统金手指的加持,原本的能量反而消失了,她从堂堂守灵使一下子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吟诗作赋、弄琴博弈,想想就可怕,楚君白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想她这遭遇再想想往后可能发生的事她就止不住脊背发凉。
在她沉浸在失去灵力的悲痛中时,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冲了进来:“晓生,我就说你不可能死的,那些庸医真是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