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平复心情后,齐青蘅正了神色,拱手向永乐帝奏说:“北武之事,儿臣有几点想法想禀报父皇,供父皇参详。和谈乃权宜之计,不能长久。今我昊国内忧外患,若想长治久安,还需内修德政,外结同盟,并诱使北武分而化之。”
永乐帝没想到自己这个一向呆笨的儿子居然会有自己的见解,惊奇地示意齐青蘅继续说。
齐青蘅奏道:“四国原来鼎立。隆裕帝在时,君权在握,上下一心,因此北武日渐强大,至灭凉之战后,更成三国之首。南楚虽有勋贵和文臣之争,但楚帝制衡得当,也未成乱局。反观我国,外戚干政,吏治腐坏。官员们朋党之风盛行,贪墨成风,营私舞弊严重。”
“父皇虽然爱惜子民,奈何臣子们欺上瞒下,为官者作威作福,层层盘剥,侵吞兼并土地,致使民生凋敝,国弱民穷。军队里也是克扣军饷,侵吞军资成风,训练驰废,致使兵士战力低下。将官们则多是任人唯亲,滥竽充数,甚至有些将官是买官而来。除定远侯的光武军外,众多军队军心涣散,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毫无战力,尤以虎贲将军徐子龙的军队为甚!”
“父皇且看这次海螺沟之战,定远侯将北武主力包括靖安帝困在沟中已有一段时日,赤焰军千里驰援而来,人疲马乏,只需外围军队挡上一挡,光武军再趁虚前后夹击,击退赤焰军,光武军就可以把北武主力再困上几日。北武粮尽,自当不战而溃。那此时要和谈的就不是我昊国,而是北武了!”
齐青蘅恨恨道:“若非徐子龙的左军毫无战力,一触即溃,溃军甚至把顾虎臣的右军都冲散了,北武的海螺沟之围,就不会解得那么容易!七万大军哪,不是北武两万疲兵一合之敌!”
如此直言说得永乐帝颜面无光,永乐帝斥道:“你一个无知小儿知道什么,胆敢信口雌黄妄言朝政!”
齐青蘅再次伏地涕泣道:“儿臣即将奔赴北武,此生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面见父皇。儿臣深为我国处境忧虑,这些话压在儿臣心底已久。此时不说,怕是再没有机会说了!儿臣实是顾不得了,请父皇恕儿臣不敬妄言之罪。儿臣恳请父皇压制外戚,铲除奸佞,肃清吏治,还天下子民朗朗乾坤,中兴我朝,振我国威!”
这话如杜鹃泣血,声声泪下,说得永乐帝心中酸软,其实昊国的情形他何尝不知,只是官场盘根错节,利益牵扯,他没有大刀阔斧改革的勇气而已。
永乐帝叹息着扶起齐青蘅,温言道:“国内之事,父皇会想办法。你且说说国外之事。”
齐青蘅拭去泪痕,坐下说:“北武虽然强大,然而外强中干,并非无懈可击。靖安帝与镇南王府的矛盾由来已久,自先镇南王起靖安帝就对镇南王府颇为忌惮,如今穆重山声名不输乃父,靖安帝却无隆裕帝威望,靖安帝对镇南王府是疑忌日深。若非为此缘故,镇南王府不会在初时毫无动静,靖安帝遇险时,也不会只出三万兵,且后来一直在青州按兵不动。”
“靖安帝无容人之量,无徐图之心。此次靖安帝虽得胜,但海螺沟一役,十八万大军需三万赤焰军救援之耻,靖安帝当会耿耿于怀,日后不会对镇南王府毫无动作。镇南王府在北武经营已久,势力稳固,一旦靖安帝对镇南王府下手,北武必乱!”
“敌有隙,可趁之!靖安帝与镇南王之间的矛盾,就是我昊国可趁之隙。儿臣建议父皇此次和谈在靖安帝前刻意压低戚武光的威慑力,示镇南王府以弱。日后也多与镇南王府打交道,对镇南王府恭敬有加,加深靖安帝的疑忌。如此日久,北武必生内乱。我昊国便可得喘息之机。”
一番话听得永乐帝眼神大亮。
齐青蘅继续说:“光我昊国对抗北武,力有不逮,可与南楚结盟。南楚与北武虽有太白山脉相隔,东面与北武有我昊国相隔,受北武威胁较小。然唇亡齿寒,青州西北部已落入北武之手,南楚与北武之间,只剩我国的武威郡相隔。而可怕的镇南王府,就在武威郡旁。卧虎之畔,何能安睡。凉国当年怎么转道武威郡侵伐南楚的,赤焰军如今就能怎么攻进去!对我昊国被侵一事,南楚不可能做壁上观。”
“如今南楚朝堂注意力放在勋贵派系与文臣派系的储君之争上,关注这边的人不多。我国需派使臣拜访南楚,陈述厉害,引起南楚朝堂重视。南楚朝堂勋贵系的大皇子拥有军方支持,文臣系的六皇子有朝堂舆论支持。可暗中与缺乏军方力量的六皇子联系,以我国的武力支持为诱,获取他们的帮助。有南楚联盟,抗武就更有把握了。”
永乐帝听得热血沸腾击节而叹,旋即疑惑得看向齐青蘅。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唯唯诺诺,呆呆傻傻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谋略了,许是别人教的。但是看他今天落落大方、胸有成竹的神情气质,和往日判若两人,且侃侃而谈、反应机敏,看着又不像是别人硬塞给他的见识。
永乐帝有意识地又与齐青蘅深谈了一些见解看法,才终于确定,这个儿子是真的有见识,有胆魄,别人临时传授说法,可说不到那么细。
永乐帝终于忍不住问齐青蘅,为什么平日里都不见他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
齐青蘅默了半响,回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国有储君,自当强干弱枝。儿臣出身寒微,不敢与太子争辉。”
永乐帝听出了齐青蘅话里的意思,然而他也不知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