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旋即转身,手握青钢宝剑,面对黑衣老者,全神戒备。
黑衣老者仍是站在十余步外,靠近门口,垂手而立。
“很好,很好。能吃我三拳不死的人,已经不多了。”黑衣老者叹口气道。那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却捏得格格作响。
“敢在我的铺子出拳的人,还能活着出去,那才叫好。”一个炸雷似的声音,震得三人耳膜嗡鸣不已。
袁大锤,一个须发如戟的粗豪汉子,已经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三人立身之处走来。
“你要不要试试?”袁大锤戟须一扬,转脸对黑衣老者喝道。
不归山上,没有人见过袁大锤打架;他会让所有进入铁匠铺的人,知道这里的规矩:闹事者死,打架者死。
规矩很简单,所以每个进来的人都懂得遵守。也正因如此,没有人知道袁大锤,到底会不会打架。
黑衣老者不语,双眸之中,却渐渐有一股火焰燃起。说实话,他想试试。
再看那须发如戟的粗豪铁匠,眼神淡漠,脸色黝黑,依然毫无表情。
整座屋子之内,没有任何杀气。哪怕黑衣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十分浓郁,一旦发出,就直接消弭于无形,点滴不存。
也许是铁匠铺火气太盛,根本就容不下杀气戾气。
袁大锤看了眼跃跃欲试的黑衣老者,没再言语,转身走向铁砧,继续打铁。
叮叮的打铁声,有节奏地响起。
学徒拉风箱,师傅出小锤,徒弟抡大锤;百年如此。
任平生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勉强站立,只是仍双手拄膝,喘气不已。
任强手持铁剑,护在儿子身前。猎人知道,这一战,会决生死。
黑衣老者没有动,只是一身衣裳,再次无风自鼓。
“贾师傅。”一片沉重气象的屋内,突然传来十分清朗的少年呼叫声,令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的三人,竟都吓了一跳。
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锦衣凌乱,手持一根紫色木杖,走进铺子。
少年显然哭过了,泪痕未干。他手中那根紫色木杖,十分神奇,杖身有灵光熠熠流转;一旦出现,便令整个闷热异常的屋内,顿生一片清凉。
“嗯”,黑衣老者无意地应着,仍然虎视眈眈看着严阵以待的猎人,没有转头。
“胡管家说了,爷爷仓促留了遗书,墨迹未干,说是请贾师傅主持祝家大局,另外要求我们……报仇的事,留给我。”那锦衣少年说着,声音又哽咽起来。
“嗯”,黑衣老者的脸色,略微缓和了点;紧握的双拳放开,他自己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铁砧那边传来的叮叮声,一声声都入在这边对峙的三人耳中,打在心上。尽管铁匠袁大锤,再没有看过来一眼,但越是这样,越教人不得轻松。
黑衣老者贾半聪,差点就成了不归山上,第一个触犯铁匠铺规矩的人。他最不轻松。
“你是杀我爹的那个人?”就在任强心思松懈,正庆幸躲过一劫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少年声气,不依不饶地问道。
“是的。”他垂下手中的青钢剑。
任平生这时,已经直起身来。黑衣老者看着他,十分辣眼睛。这样一个弱质少年,受了他三拳,不死已经很没天理了。
“琅上道师是我杀的。”任平生傲然说道。
他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父亲顶着,尤其是面对这种年纪的锦衣少年。
“杀得好。”那锦衣少年,冷不丁冒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句应对,“但是你我之间,这仇,我记下了。我叫祝田蛟;你叫什么?”
“思安寨,任平生。”
锦衣少年祝田蛟,没再说话,和贾半聪老人一起出了打铁铺。
“老爷的遗书,真是那样说的?”路上,贾半聪问那泪痕未干的少年道。
祝田蛟举起袖子,擦了擦眼睛,“不是。爷爷说……祝家之难,另有隐情,不准我们报仇。”
贾半聪眼望九井山庄的方向,“虽然你年纪还小,但也不妨说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爷爷了。”祝田蛟道。“贾师傅,爷爷不在了,你能留在家里吗?”
贾半聪默默望了眼这个本应还不识愁滋味的少年,点了点头。
“那我能拜你为师吗?”祝田蛟看着老人,眼神热切。
“你不是不喜欢学武,也不喜欢修道吗?”贾半聪诧异道。
“但是,我以后得保护我娘,还有香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