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一架彩绘云鹤松涛的屏风前,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妙龄女子。那人犹如芙蓉出水肌肤胜雪,双目含情愁生两靥。她手上捏着一根绣花针,熟练穿梭,缝着手中人偶最后一只眼睛。她的身前,摆放着一筐洁白如雪的棉花,各色织锦以及针线,几只做了一半的手臂腿脚,散乱的混在其中。
女子微微靠在身后柔软的锦缎靠枕上,一只手抓着人偶,远远地欣赏着。
再绣一弯残月,你就是我的了。
女子满意地勾唇,剪断棉线,挑了根银白丝线,换一根针,在娃娃的脑后落下。
对面绘着寒梅落雪的障子从外打开,一个穿着普通的侍女跪在门边,低着头,禀告道:“公主,有客求见。”
“老规矩,礼收下,人送走。”明月公主眼皮未抬一下,仔细埋好线头。
“他们说是您的同乡。”侍女头皮发麻,伏低颤抖不止的身子,头贴着地。
这位公主虽然未曾重责过任何人,但她脾气古怪,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样的人,才更加恐怖。
听到这里,公主手中的动作一顿,眸光流转,面上却冷了三分,问道:“何人?”
侍女上前,把一份拜帖交给一位名叫鹅黄的贴身侍女。
鹅黄打开飞快扫了一眼,默默记下这两个人的名字,恭恭敬敬地递到公主面前。
公主没有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明所以地冷哼一声,低头接着绣月亮。
这种在一个圆圆脑袋上做绣的创意,也只有这位公主能够想出来。鹅黄低着头,擎着拜帖,手臂渐渐酸麻。
空气似乎凝固住,这间房间内除了公主,没人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难道公主察觉到什么了吗?鹅黄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额头沁出细细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鹅黄觉得自己手臂都快要断掉的时候,公主收完最后一针,终于缓缓开口道:“让他们进来吧。”
地上跪着的侍女应声离去,足下飞快,像是后面跟着只厉鬼索命。
另一边的枣红上前扶起公主,回头扫了鹅黄一眼,跟着公主去换衣裳。
鹅黄吞口口水,胡乱擦了擦汗,心中叹道:这个明月公主太可怕了。她的视线移动到被放在桌案上已经完成的漂亮人偶,脊背发凉。她不敢看下去,总觉得人偶那两个红玛瑙的眼珠子在盯着自己。
千寻终于又见到明月公主。
如墨的长发在脑后绾成长辫,耳朵上方贴着两片翠绿的玉雕莲花。她穿着牡丹暗纹樱桃色两片式短衣,下着金线锁边的铅白色百褶长裙,走动间摇曳生姿。
一见到这个人,千寻胸中咚咚作响,碰上对方的视线,她羞愧地低下头,抓紧手中的礼物。
这个“女人的通病”又发作了。
“见过公主。”小八跪在地板上,恭敬的说。
千寻有样学样,现在她扮演的是一个哑巴,不能说话。
“舍妹自幼失声,还请公主恕罪。”说着,身子又低了低。
听到这句话,明月公主饶有兴趣的打量一眼千寻,见这个人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不及她哥哥的十分之一,顿觉无聊,垂着眼恍若睡着一般。
明月公主已经不记得巡游那天的千寻了。
一旁的鹅黄,见公主这幅样子,心下了然,知道下面两个人不受公主待见,转而盯着膝盖下木质地板的纹路。
谁也猜不透公主的想法。
明月公主的美貌让太多王孙贵族趋之若鹜,他们不惜重金搜罗各种奇珍异宝敬献,只为一睹公主的天人之姿。这种人络绎不绝,公主没多久就厌烦了,后来每次只收下礼物,人一律赶走。
已经许久不见客的公主今日召见这两个故乡人,她还以为是公主顾念同乡之情,但现在看这样子却不像。
她已经跟过两位公主,明月公主这种性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千寻他们二人维持俯身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样的姿势小八不受影响,可是血肉之躯的千寻渐渐受不住了。
地板太硬,她小心的活动小腿骨和地面的角度,悲催的发现不管什么角度都很疼,疼到她的身子渐渐细细颤抖起来。
“起来吧。”公主像是睡醒了,终于开口道。
千寻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慢慢活动身体,缓缓站起来。
小八接过千寻手中的礼物,托着说道:“一点薄礼,还望公主笑纳。”
鹅黄上前接过礼盒,打开盖子,里面被分成一格格,装着格式点心。
明月公主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捏起一个,看一会儿就放回去,用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有心了。”公主不咸不淡道。
点心都是家乡常见的特产,木制的点心匣子也没什么特别的。
真的好像两个她应该认识的老乡啊!
“不过我不喜甜食,你们没有打听清楚吗?”
公主的话明着是质问,实际上是直接拆穿小八的谎言。
“请公主恕罪。”小八明明白白地承认,不卑不亢。
“哼!”公主冷哼一声,下达逐客令,“心意我已经收到,你们可以走了。”
千寻心里一惊,话还没过两轮呢,就要走了吗?
在她看来,这才刚寒暄两句,连好感都还没开始刷呢!她觉得好像有两个大大的“gameover”在自己头上闪烁。
这时,小八十分淡定道:“公主,我们兄妹二人初来此地,舍妹性子活泼,我亦不能常常陪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