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涂山铃刚刚被送上清静台,被拘得很不习惯,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些乐子。
竹山上没有大型猛兽,却多鸟雀,她每每看见,总是轻手轻脚靠近,凑到鸟雀身后哇一声,鸟雀往往被吓得乱蹦,有时太慌了,直接被吓得掉下树。
宋潜便会伸手接住浑身僵直的鸟雀,再板正地教训,“阿铃,不要调皮。”
鸟雀们被吓得多了,口耳相传,晓得竹山上来了个恶霸,还是它们的天敌,它们便相互通知涂山铃的行踪,到得后来,涂山铃还在五里外,林子里的鸟便已飞绝了,就连雏鸟都被鸟爹娘叨脖抓翅的一起带走了。
涂山铃没得玩,便将目光转向了负责带她的宋潜身上。
青丘狐族的小崽们很早就接触到胭脂水粉这些物什,涂山铃上山时,偷偷带了两套,本是给自己预备着的,准备乔装打扮混下山时用,她还没找到下山的机会,却因为太无聊,用在了宋潜身上。
宋潜在看书。
他这人超级自律,没有做完功课,轻易不会动弹。
涂山铃放心施为。
她走到宋潜身后,打散了宋潜的头发,抖了抖手里的红头绳,一根一根绑在宋潜的脑袋上,在宋潜头顶三横三竖扎了九个冲天辫。
她冲着冲天辫乐了半晌,尤觉不够,绕到正面,先给宋潜上了一层厚厚的粉,描了一道一字眉,再添一个梅花妆,退后半步,瞧了瞧,又在宋潜两颊贴了花黄。
清静台的杂役提桶端盆地路过,看到宋潜的模样,吓得桶儿、盆儿掉了一地。
恰巧宋潜已经做完了当日的功课,他拿起涂山铃的妆镜照了照,叹气道:“阿铃,不要闹了。”
这件事被太上道祖知道后,每日给涂山铃布置的功课量翻了三倍,指望着以此消耗消耗涂山铃过剩的精力。
涂山铃从此真的没有再捣过大型的蛋,不是因为她精力不济,实在是没有那个时间了,她每天做功课都要做到三更天,只能倒头就睡。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她骚扰宋潜,谁让宋潜是太上道祖安排指导她功课的人呢,他们俩每天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宋潜课业很好,不过可能是因为从小就在良好的环境中学习,看书时受不得一点闹,只要有声音,他就看不下去。
涂山铃捧着本书背,背一背的,就问一句:“阿潜,今天我们吃什么?”
宋潜手指按在刚读到的地方,“膳堂外写着的。”
涂山铃眨眨眼,笑眯眯道:“那是什么?”
宋潜又看了一眼手指按住的地方,“莴笋烧排骨、雪豆炖猪蹄、凉拌大头菜、清炒生菜。”
涂山铃嘟嘟嘴,“我不爱吃生菜。”
宋潜放下书,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小孩子不能挑食。”
涂山铃点点头。
宋潜拿起书,刚才看到哪里了呢?
他叹了口气,从头开始阅读。
安静了一会儿,涂山铃又问:“阿潜,肉吃多了会胖吗?”
宋潜手一僵,小老头似的板正地看着涂山铃,“正长身体,不怕胖。”
回过头,他又忘记看到了哪里。
如此三四次,宋潜终于头疼地说:“阿铃,安静一点。”
一个月下来,宋潜必须要在安静的环境中看书的毛病彻底被治愈了,之后他就算在闹市里看书也丝毫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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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铃,不要调皮”“阿铃,不要闹了”“阿铃,安静一点”是宋潜对涂山铃说过的次数最多的话。
当时听着,让涂山铃只想更调皮一点,更闹腾一点,现在听起来,她却觉得格外亲切。
好久不见啊,宋子牧。
涂山铃久不动弹,宋潜自行收回了手,自然地背在身后。
他语调平缓地道:“走吧。”
涂山铃:“去哪?”
她其实听清了宋潜的话,也知他让她回家,可就是忍不住逗逗他。
宋潜:“回家。”
涂山铃点点头,转身就走。
宋潜抬手拦她,“这边。”
涂山铃歪着脑袋看宋潜的背影,她总觉得他怪怪的,一怪他一眼认出换了皮囊的她,二怪他口里的“家”,涂山铃的家在青丘,宋宁音的家在西城,他却很自然地认定她的家在东城。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宋潜却停下了脚步,站在桥下,远远看着她。
不跟上不行了。
这,就是菜鸡的悲哀。
技不如人,反抗不得。
她拂开光杆柳条,举步往下。
宋潜:“好好走,不要跳。”
一句话封印住了涂山铃快要起跳的灵魂,以及几乎离地的脚掌。
宋潜:“下雨,地滑。”
涂山铃彻底放弃蹦下石桥的想法,她眼睛一扫,看到了厚薄不一的青苔,下雨天,这玩意儿可不是一般的滑,她可不想时隔十八年,见第一面,就在宋潜面前摔个屁股墩儿,那也太丢脸了些儿。
等涂山铃走到身边,宋潜才继续往内城走。
“哎!”
到底多年不见,两人间的生疏感没那么快消弭,“阿潜”“子牧”这两个比较亲昵的称呼涂山铃暂时叫不出口。
宋潜回眸,认真看着她,耐心等待下文。
涂山铃清清嗓子,抬手一指,“这几个,得处理一下吧。”
宋传跪在地上,双手攥紧成拳,青筋暴起,在心里尖叫“宋宁音你这个杀千刀的孽障”。
宋潜诧异,微微睁大了眼睛,“你……”
他及时打住,看向宋传,眼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