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秋雨因着事多繁杂,竟是提早一日便启程走了。
“亏得前几日河北山西都被定西军扫荡了一回,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怕是路上也要不安全。”代璇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撩起车帘向外看道。
官道依旧平坦宽敞,但是沿路驿站里却是满了人,战乱的苗头一起,便有人携家带口的逃离。
那驿站的驿丞是个心善的,竟收容了些许逃难流民在内,眼下一看代璇这一行人非富即贵,眼睛落在流民身上若有所思的模样,顿时就急的冒出来汗来。
“我记得,这驿站似乎是不允许平民进入的吧?”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随后驿丞就看到一个披着貂皮大氅的单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
驿站是供传递宫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特别是靠近边疆的地区,更是管理严格,且有军事性质。
“大人,下官并非有意愈矩,只是见这些流民可怜,如今天气又冷,若是露宿野外怕是会冻死……”驿丞感觉脸上的汗越来越多,声音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小,见眼前的贵人始终不曾出声,便把驿丞的心也吊了起来。
直到驿丞住了嘴,代璇才轻笑一声,四下里看了看道:“你这里倒是拾掇的不错,不过,你就不怕这些流民里头有敌国奸细,趁机闹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可得赔上身家性命。”
驿丞也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他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看这些流民,各个都面黄肌瘦风吹就倒的模样,哪里是能伪装的来的?更何况他这里寻常也不会有大人物来,不虞被发现。
哪知道老天就是这么会玩人,竟是叫人生生给撞了个正着。驿丞站在那里,只觉得汗湿重衣,一阵冷风吹来,竟是叫他打了个寒颤。
真正大公无私到不顾身家性命家人安危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的。所谓家国天下,家还在国前头呢,这年头,宗族家庭可是一等一的重要。
见人给吓成这样,代璇也就收了促狭心思,正色道:“驿丞心善,叫人钦佩,然则公务在身,孰轻孰重可要分的清楚才是。”
驿丞连连点头应是,却是看得代璇莞尔一笑道:“莫要如此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罢了,驿丞先为我们安排食宿吧,过会儿自有人去找你说话。”
等驿丞点头哈腰忙不迭的走了,便听得身后车内传出一声轻笑道:“倒是颇有样子,说话也很是妥当。”先把驿丞给吓唬,再安抚,后提点,无疑会让这位驿丞对他们的招待更尽心尽力。
其实代璇这样做是有些越俎代庖,不过赵长宁却没有不高兴,反而暗自点头。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同驿丞说这些话的,而其他人却更不适合。
赵长宁说着,便起身下了马车,与代璇并肩站在了一处。
方才代璇的一番话自有人听了去,因此这会子,便有不少人在远处躲躲闪闪的打量他们。
那能穿着叠着补丁的棉袄的都是好的,甚至有人在这大冬天里竟还穿着单衣,真如驿丞所说,若是任由他们在野外过夜,怕是会冻死一大片。
毕竟驿丞再好心,也不过是提供一处能挡风挡雪的地方,给他们一些粗糙的吃食,衣裳却也是没有多余的。
赵长宁见他们俱都是衣衫褴褛,迎着风战战兢兢,看着他们的眼神又是害怕又是羡慕,甚至还有嫉恨,顿时大皱起了眉头。这百姓流离失所,可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