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景山脚下时,正好是日落时分,天边一弯弦月,地上炊烟袅袅。
棉絮一样的云彩在头顶飘着,太阳释放尽了一天的热量,便悄悄的落入了云层后面。
微风带着些微的凉意从窗子涌进来,吹起了代璇鬓边的发丝。
整日待在内宅,看着那一方狭小的天空而憋闷的那一股气终于在此刻消散殆尽。
代璇手肘撑着窗棱,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岂料再睁眼时,眼前却多了一个人。
“怎的走路无声无息的?”代璇圆睁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赵长宁道:“不怀好意!”
赵长宁不由失笑,他向来是步履轻盈惯了,哪里是故意针对代璇的?这指责好没道理。
“我来问一句,你是去李家的宅子,还是跟我们进夏宫?”
身为皇子皇女,夏宫里自然是有他们的宫殿的,虽然赵长宁在外面有宅子,可也不好把妹子独自抛下。
“当然是去李宅啦,我是什么身份,怎能住到夏宫里去!”代璇嗔怪道。
虽然说是准王妃,圣旨已经下了,今生注定是皇家的人,可也不能这个时候就真当自己是王妃了吧。
纵然是汹不需在意,可在某些问题上一定得有分寸,代璇还不想没出嫁就惹了婆家的嫌。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赵长宁并不觉得失望,当下便点点头道:“如此,那今日你便好好休息吧。”
代璇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赵长宁,然后俏皮的做了个鬼脸。
若是她没有领会错误,赵长宁的潜台词是要她今天养精蓄锐,好应付明日呢。
唔,看来崇安公主是打算在景山疯一把?
“知道啦。今日要先安顿下来,那我跟公主告个罪?”代璇伸出手敲了敲马车壁道。
赵长宁视线一垂,便看见了那莹白如玉的纤细皓腕上戴着的翠玉镯子,当下便是淡淡一笑道:“无须如此,我同她说一声便是了,否则,她未必肯放你回去。”
“哦。”想了想崇安的作风,代璇不得不承认赵长宁的话是很有道理,当下便一拱手道:“那就拜托你啦。”
“嗯。”赵长宁应声,看着代璇微微眯起眼睛的模样。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般,忍不住就伸出爪子揉了揉代璇的头发。
代璇差点就想来一句讨厌,好在终于还是忍住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长宁好意思,她还要面皮呢。
说起来女子就是亏,什么时候都得考虑仪态啊名声啊这些东西,真不如现代时候潇洒自在。
“走啦。”代璇朝着赵长宁摆了摆手。便放下了帘子。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赵长宁直到一大队人马都看不见了,才缓缓转身看着走过来的妹子道:“你怎么过来了?”
崇安静静站在赵长宁身边,看着自己被风吹起的裙摆半晌,才幽幽道:“六哥你对她可真好,比对——”
“嗯?”赵长宁撇头看着崇安。淡淡道:“怎么不说下去?”
崇安没有吭声,其实两个人都明白崇安未出口的那个名字是谁,不过与旁人以为的不同。对于赵长宁来说,那个人名已经不再是禁忌,因为它已经不再特殊了。
只是崇安不敢提,赵长宁也不想再提,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尘封便是。
“走吧,今晚六哥陪你用膳。好生欣赏一下你那嬷嬷的手艺。”
崇安有些意外的看着赵长宁挺拔的背影,她有多久没提过那个名字了?她还记得清楚,上一次她无意中提起时赵长宁那面沉如墨的反应。可是这一次,她的六哥竟然没发火?
“还不走?”远远传来赵长宁的声音。
崇安忙应了一声,见赵长宁已经上了马,便顾不得思考其他的,当下便提起裙子小步跑了起来。
管他呢,方家姑娘再好也只是个外人,六哥能够放下岂不是一件好事?
且不说夏宫那边又是一通忙活,只说代璇这一行人,因为早就往这边送了信,所以并不需要像代璇以为的那样要费工夫收拾什么,因为早就有人收拾好了。
代璇只需动动嘴,指挥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指定的位置上就好。
不过一会儿功夫,等代璇洗了个澡回来,整个院子都已经安置就绪了。
紫苏亲自下厨煮了荷叶粥,糯米晶莹剔透,又带着荷花的清香,代璇就着清爽可口的小菜吃了一碗,便头一歪倒在了床上。
这一路坐马车过来,若非路上还能跟崇安聊聊天打打嘴仗,饭时出来溜达两圈儿,旁的不说,光这把骨头就得散了架。
这古代出行的舒适度,跟现代那是没法比,纵然公主的座驾都是精心打造的,也不行。
大约是姿势不舒服,代璇趴了一会儿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踢掉鞋子,胡乱的抓起被子盖在身上,这么睡着了。
还是紫苏和紫萍担心她明日起来身上酸乏,才合力将人给轻手轻脚的塞进了被子。
安神香一点,无梦无魇到天明。
夏宫大政殿,一缕青烟从墙角的双龙吐珠香炉升起。
一个女子悄悄的推开了房门闪身进来,瞧了香炉一眼,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
亏得她筹谋许久,还侥幸得了合欢香,不然今日又如何把握会?
那人难得来一次夏宫,可谓是天赐良机!
纱帐中的身影一动不动,显然是睡得熟了,女子轻手蹑脚的走上前,纤纤素手撩起纱帐——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女子惊呼一声,却是发现自己脖子上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