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忙上前握住了皇帝的手,“父皇?”
“监国……”皇帝说话有些吃力,不过监国二字倒是清晰。
听闻皇帝醒来,几位阁老也立即赶了过来,恰敲听了个清楚。
于是首辅李清当即就跪了下去,身后大臣们呼啦啦跪了一片:“臣等遵旨!”
赵长宁闭了闭眼睛,这景象,就好似皇帝在准备托孤了一般。
虽然他已经不是稚儿,不会为臣子所制,可眼下心愿得偿,他却感觉不到多么开心。
皇帝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眼窝深陷了下去,看着很是憔悴。
赵长宁仔细看着皇帝,忽然间才发觉,他一直以为不可撼动的父皇,身子已经变得单薄起来。
“父皇……”想到皇帝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纵容,赵长宁心里一酸顿时红了眼圈儿。
听到儿子语带哽咽,皇帝却是闭了闭眼睛,手指动了动,才道:“朕若去,长宁即位,皇后、贵妃……均为太后。”
崔贵妃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虽然当初她嫁给皇帝也是迫不得已,但不可否认,皇帝对她很好。
如今自己要去了,却还记得安排了她的后路,不让人有理由为难她的儿子!
崔贵妃自矜了几十年,如今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已经安心留在了皇宫这个牢笼里。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眼前这个年纪大了她许多,甚至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男人的心愿。
“皇上!”“父皇!”在场众人均忍不住痛哭起来。
倒是赵长宁,却是很快便收拾了情绪,迎着皇帝期盼的眼神道:“父皇放心,儿子记下了。”
皇帝听了很是欣慰,当下便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赵长宁顿时心里一沉,连声音都有了几分颤抖:“……父皇?”
一旁跪着的秦院使连忙膝行了几步来到皇帝跟前把住了皇帝的腕脉,随后才松了口气道:“皇上是晕过去了。”
“父皇的病情……”赵长宁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臣等必定竭尽全力!”秦太医连忙道。这就是没有把握治好了。
赵长宁沉默了一会儿,便长身而起,道:“既如此,父皇的安危便交给几位了。”
赵长宁说着,竟是朝几人躬身作了揖,吓得几个人连连推辞,只道不敢。
“几位阁老轮流值班。剩下的人便先回吧。母后和母妃若是不放心,可在偏殿侯着。”赵长宁摆了摆手,随后便似乎脱力了一般。走到了一旁去,倚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又是精神高度紧张,眼下一放松下来,他也累了。而后便忽然想起代璇来。
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有哪些旖旎情思,他只是单纯想到,每当他累了的时候,在代璇身边最能够放松。
可惜现在伊人尚在自己家中,他却离不得这皇宫。
“长宁。”听到崔贵妃唤自己,赵长宁便睁开了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子,“母妃。”
崔贵妃听到儿子疲惫的声音,便抬手在他背上拍了拍。道:“若是累了,便休息一下吧,有母妃在。”
如今皇后虽然是出来了,但她先前毕竟是犯了错的,凤印且被皇帝收了去。此消彼长之下,崔贵妃并不惧皇后。
然后赵长宁便开始了监国的生涯。虽然并未有储君之名,但却是有储君之实了。
有内阁的阁老们在,朝中虽有动荡,但大体还是平稳的,又过了两日,赵长宁下了朝便照旧去看望皇帝。
皇帝自那一日清醒一次后,又清醒了两回,不过都是时间很短,反反复复,叫人担心不已。
而这一回,他还未踏进乾清宫一步,便被人请到了福宁宫,一进门感觉到了略微诡异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赵长宁看了看安然在座的几人,最后视线落到了崔贵妃身上,“是儿臣有何不妥?”
崔贵妃还没吭声,皇后就先开口了,声音温柔慈爱:“长宁,是母后有个想法。”
赵长宁眼皮子抬了抬,随后便不动声色嗯了一声,坐到了崔贵妃下首,静等着皇后的下文。
“本宫问过了钦天监的人,他们说,皇上这种情况,许是中了阴秽之气,须得用喜气冲一冲。”皇后微笑道。
喜气冲一冲?赵长宁皱起了眉头,虽然皇后还未说完,但他已经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果然……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他们如此说,那咱们便冲一冲喜又何妨?这都是为了皇上,”皇后期望的看着赵长宁,轻声道:“长宁你说对不对?”
“正好你正在准备婚礼不是?不若就提前一些吧,本宫已经着人问过了,礼部那边应该没有问题。”皇后道。
赵长宁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后,心里却起了巨大的波澜,皇后这一招够狠!
但他还不能说不,这是孝道所在!若是他敢说不,不就是表明他不是真心想要皇帝痊愈?天下人的唾沫能淹死他!
可是冲喜新娘……正经人家的女儿,是没有人愿意做的,这不是好事。
若是真的冲来了喜气,病人好了,这新娘子往后的日子还好些,若是病人没好,岂非是不受全家人待见?
更何况这是皇家,病人是皇帝!万一……就是外人,也会低看她一眼,赵长宁不忍心。
可偏偏此时皇后又催问了一声:“长宁?你说好不好?”
“若真是能对父皇有好处,做儿子的,自然不会推辞。”赵长宁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