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径胸中一阵气闷,未及喊出声来只觉眼前一黑,已轻飘飘不知所在。再睁眼时,他只听耳旁风声急响,又见身前云霞涌退,方才分辨出这是在赶路。
槐烈见他苏醒,招呼道:“朋友,一些时日不见,你这身子骨越发虚了些,怎的连一虚空都经受不住了。”
陈云径全不知他所言,没好气道:“一口一个‘朋友’的,你就这么对朋友?提着走?”
槐烈赔笑道:“朋友说的也是,槐某隐居深山太久,竟忘了礼数,要么朋友自行便宜?”
言罢他将手一松,陈云径不及反应,“啊”一声惊呼往下跌去。
“这…”
槐烈面露几分尴尬,如苍鹰般迅捷一沉,又将陈云径抄回臂中。
“朋友?”
“怎的?”
“莫不是连御空也忘了?”
“哪里的话…”陈云径待想辩解自己是筋脉受损难以长时间御空,转念一想此人非友实敌,没必要说的那么详尽,话锋一转道,“我只是累了。”
槐烈何等修为,早已察觉到他如今修为与上次见面之时天差地别,见他有心掩饰,当下不再多问,只将魔息催发,飞掠更疾。
二人当下不多言语,陈云径眼观苍茫大地,渐渐分辨出乃是一路北上,不由揣摩起目的地来。胡思乱想之际,眼见过了阴阳关,又行片刻,已然来到武陵渡上空。
“止!”
槐烈轻喝一声,顿住身形,带着陈云径缓缓落于草地。
“我说朋友…”陈云径满腹狐疑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槐烈似笑非笑道:“朋友知道此处?”
陈云径毫不拘谨道:“那是自然,小哥我当年就是从这里发家的。”
“既如此,还问什么?”
槐烈言罢,不由分说拖着陈云径一头钻入水中。后者毫无防备,呛了几口,待要骂时,早已穿过湖镜,再度置身于秀丽的隐仙湖上。
遥望湖岛如星,湖面如幕,陈云径心绪万千。初遇刘子冀、困顿桃花源、拜师涵虚观等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恍如隔日。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
情不自禁念出两句刘子冀新教的诗,陈云径恣意抒发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落寞。槐烈虽是魔道中人,却也有些底蕴,听得诗句,稍一定神,言道:
“朋友,想起过往了?”
陈云径点点头,拍了拍断臂:“一半欢笑一半泪。”
槐烈看到他的断臂,眉头一皱,不无怨艾道:“怎的闹出这种事?宗主曾吩咐要将你完好无损带回。若是见了,定要愤怒。”
“所以我就好奇。”陈云径接话道,“你这位‘宗主’到底何方神圣,无缘无故要见我做什么?”
“宗主神通盖世,既点名要见你,肯定有他的见教,我们做下属的何须多问?”
陈云径愤然道:“是啊,你们宗主但凭喜好便要见人,可曾问过我乐意不乐意?”
“宗主之命大于天,只能得罪朋友了。”
槐烈说完,正欲提着陈云径前行,被他拦下。
“不用了,我自己来。反正你修为比我高,无需担心我开溜。”
陈云径言罢,催开洛神步法,凌波而行如履平地。长久御空他有些勉强,但踏水可以借力,相形之下不费什么力气。槐烈见他走的安稳,抛下顾虑,当下催开百鬼夜行大法,足下不动身如鬼魅前行,所过处波澜不惊,端是诡异精妙。
二人面朝湖光山色并排而行,掠过大小湖岛不计其数。陈云径看的眼花缭乱,心中暗道:“当日困在桃花源时,曾听闻有人困于隐仙湖三五年,只当玩笑话,如今一番游历,始知所言非虚。”
槐烈行得片刻,嫌脚程慢了,稍稍运起魔息,身形快上不少。陈云径瞧在眼中,只道他有意卖弄功法,不甘示弱运起意劲,足下罡斗频现,须臾追上前者。
“精彩。”槐烈一番审视,且行且道,“素闻花月山庄功法天下一绝,今日还真是让槐某大开眼界,先领教了庄主的点丹青和杜堂主的风摧之术,眼下又得见朋友的洛神步法。”
陈云径撮撮鼻尖,似谦实傲道:“都是小伎俩,不足挂齿。不过话说回来,师姐她是堂主,我也没落下…难道你不知道花月山庄尚有卷云堂?不才便是堂主。”
寥寥数语叫槐烈一阵惊诧:“你方才说‘师姐’…杜堂主是你师姐?”
陈云径点点头:“正是。”
“那刘子冀便是你师父?”
“不错。”
槐烈仍将陈云径当成昔日那位高手,道他修为远在刘子冀之上,故此百思不得其解,转听陈云径复言道:
“师兄、师姐都跟随老爷子已久,修为自是不弱。我若修行这么久,怕也不输他们。”
槐烈越发困惑,但见他畅言无阻,不像虚假言辞,只将困惑强压下去,暗想个中端倪,一问宗主便知。
二人行得半个时辰,湖岛渐稀,湖面愈广。粼粼水光远接天穹,澄澈辽远间透露出天地造化之伟岸。又行盏茶时分,风景陡然一变,山峦湖水无不呈现出浑黑色泽,丝丝戾气升腾而起,置身其中感觉说不出的压抑。
陈云径想起瑶城旁的河水,战兢问道:“这湖水里不会有什么怪物吧。”
槐烈摇摇头:“哪有什么怪物,不过有些潜修的妖物罢了,不足为虑。”
陈云径听到这话,心中越发没底,实言道:“不想隐仙湖中也有这番诡异境地。”
槐烈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