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博文酝酿了一下情绪,才对杨九道:“老九啊,读书人有句话: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现在杨淩的朋友可都不差啊。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能耐,可识人之明还有几分。这样朋友上门,咱待客之道可不能差了。”
杨九听出杨博文有埋怨自己的意思,有些局促道:“没差,没差。木头——哦,杨淩朋友一来,我就和六哥打了招呼,让杨淩先回来陪他们。那个罗什么的,还说不如大家一起把活干完回家呢。我仔细一核计,都第一次来的朋友,不能怠慢了,直接让他们回来了。”
杨博文气结,拍着炕沿道:“你,你,你还仔细核计才让他们回来?还第一次来不能怠慢?那第二次来就可以怠慢了?你个榆木脑袋咋长的?不开窍啊你。”
蒋兰见杨博平生气了,很是惶恐,慌忙劝慰道:“二叔,老九打我认识他起,就这个执拗性子,都说什么来着,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您也别指望他改了。我以后常劝着就是。”
杨博文道:“你瞧你们家这待客条件,人多了屋里装不下,就得露天去吃饭。这真下雨了,饭都不吃了呗?我刚才亲眼见了,酒菜都是客人自己去买的。我知道你没钱,没钱和二叔说啊,咱杨家还差饭钱不成?”
杨九这才想起杨淩的九十两银子都自己藏着,身上剩点儿铜子,也给了杨燕买菜了。论理是应该再给杨淩点钱。可是钱是大风刮来的吗?眼见杨淩这些朋友买的酒菜怕都不便宜,一顿饭怕够他们一家几个月的饭钱了,他还真不舍得这样破费。
杨九纠结半天道:“杨淩朋友们有钱,花几个就花几个呗,不是说朋友有通财之谊嘛。”
杨博文拍炕沿把手都拍红了:“老九,我到底怎么说才能让你这个木头脑袋开窍?我知道杨淩朋友们有钱,看他们骑的马,哪一匹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恐怕一匹马就是一百二百两银子不止。”
“一匹马一百两银子?”杨九惊得目瞪口呆。
农村一匹驽马,价格都在十两左右,在他心里,那就很值钱了。
当年他就为了十两银子的欠账,一家人一起去杨博文家里打了二年长工。他一直为这个事对杨博文有些怨言,觉得是剥削他们过头了。后来经人指点,他才明白,杨博文真没亏待他们。
那两年他们一家吃得饱,每季还给每人一套衣服,算了一下,一辈子就是那两年是最舒服的日子。
而且干两年活顶十两银子的债,上哪找这便宜事去?他成家这么多年真就没攒下过十两银子。
所以有一匹驽马,在他眼里就是富人象征。至于一匹马就值百两银子,他连想都没敢想过。
自己家的房子也就值几两银子,二百两银子那不买村里一条街了?这么多钱骑屁.股底下,值吗?
“诶呦,他们把马都拴院子外头,丢了咋办?”杨九匆忙站起,杨博文瞪着杨九道:“你干啥去?”
“二叔你说那马那样值钱,我去把马拉进院,别被人偷走了。”
杨博文道:“坐下吧你。那些马......我也不怕告诉你,”杨博文忽然压低了声音,杨九和蒋兰也紧张起来,杨博文严肃道,“那些马是军马,训练有素,生人勿近。哪是等闲人偷得走的?”
杨九求教道:“这么说杨淩的朋友都是军中的了?”
杨博文道:“军中不军中可不好说。这个年头,有能耐的都以有一匹军马为荣,民间军马也多得是。反正这些人都不简单。你说你招待不好,恼了这些人不妥吧?”
杨九道:“二叔,我可看着那些人都和顾小三差不多。你看那个罗什么就算留了短发,也能看出原来是光头,我猜着是不是大通寺里的武僧?那就是杨淩原来手下,没什么不妥了。只有那年长的那个,感觉有些怕人。”
杨博文觉得杨九没糊涂透顶,居然看得出一些事情。不过他还是要提醒杨九:“他们身份咱们还是不问的好,这是规矩,你懂了?”
杨九忙点头应是。
杨博文继续围绕自己目的画圈子:“我还告诉你,最近杨淩很可能还有一个朋友要来,那人一言可定一个村子的人生死,你说杨淩朋友这样多,你这房子是不是太小了?”
杨九一摊手道:“别的可选,父母可选不了。我就这么大能耐。”
杨博文道:“大爷昨天不是回来了吗?觉得你这房子局促了,大爷的宅子一直闲着,他不是搬城里住了吗?所以大爷就打算把那套闲着的宅子送给你,那宅子里还有两个下人打点着,我再给你拨过去两个,你们住进去就不显得空了。喂,我说老九你咋滴了?”
杨博文见杨九丝毫不动声色,大感奇怪,这可是凭空掉下的富贵。这杨九心性也太过硬了吧?
仔细一看杨九跌坐在炕沿上两眼发直。
做梦的时候杨九也梦到过住进二爷、大爷那样的好房子里去。可那就是梦,他醒着时候从没这个奢望。
蒋兰也慌了,摇了杨九几下,杨九才缓过神:“二叔说笑了。俺穷人穷命,住不起那宅子。俺养活一家几口人都养不起,你要再给咱几个下人,俺把骨头都砸了也养不起他们。再说那宅子那么大,每年要多少钱打理?俺家苫房子的草三年没换了,夏天有些漏雨,就没舍得全换,一直修修补补,凑合着用。大爷的房子我是不敢要。”
“得,我还以为杨九这家伙富贵不能淫呢,敢情是养不起这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