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蓝珊的事,杨淩绝不会掺和进救助流民的这件事。这倒不是说杨淩见死不救没人性。
现在是万历四十四年,贪婪的朝廷在这一年全国加税,流民增多的一个最重要原因就是百姓种地亏钱,不得不弃了土地,外出讨饭,希望找到一条生路。
虽然地方不稳,可是朝廷还没有达到山穷水尽的程度。朝廷政策造成的结果,当然该朝廷买单。
这一次陕省夏季大雪,不过适逢其会,更促使陕省许多县百姓逃亡而已。
而晋省各地府县属于九边之地,存粮还是充足的,完全有能力救灾。
朝廷有能力救灾却不救,反倒让百姓出头,这是杨淩最反感的事。
杨淩深知自己不过是刚起步,远没有达到兼济天下的程度。甚至自己的寨兵都舍不得随便吃肉,要搞些猪下货补充油水。
杨淩算过经济账,只要他略微大手大脚一些,维持现在的训练强度,一个月柴米油盐酱醋茶,再加上给寨兵和武僧的月例,就要两千多两银子。那他的三万多两银子只能维持一年多。
就算节省过日子,两年内他必须有新的收入填坑,不然就无以为继了。
可惜杨淩眼皮子浅,眼看一个少女都忧心流民,就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必须挺身而出做点儿什么。怎么说着也是一个有缘分的美少女。
蓝珊听说大通寺愿意出手救助流民,登时眼前一亮。
大通寺是天下第一大寺,富裕程度可想而知。
大通寺出面,几千流民喝碗粥就没问题了。
只是她还有些不安,问道:“大通寺能出面当然好,只是远水解不得近渴,从大通寺运米恐怕五六日才到武义,这五六日不知有多少人要忍饥挨饿。”
“这却没问题,那盛和米行不是有米?买来就是。”杨淩没当回事,米就是我的,左手倒右手,有什么可难的。
蓝珊忧心忡忡道:“那米好买张都头就买来了,我们认出高价的。小师傅你就能买得来?”
杨淩正色道:“佛法无边,感化众生正是我佛门所长,蓝小姐无需忧心。”
说着向远处招手,顾小三颠儿颠儿跑了过来。
杨淩吩咐道:“你到里面去和他们谈一谈,我大通寺每天从他们买一千斤米,看看可否。”说着使了个眼色。
顾小三很伶俐,马上挤进人群,一会儿就回来汇报:“掌院,那个有米的人愿意匀出米来赈济流民。”
蓝珊有了喜色道:“如此甚好。只是粥棚在三星观门前,怕是不妥。”
和尚道士虽然都是出家人,可是施主就那么多,当然是竞争对手,所以向来不算和睦。蓝珊担心大通寺有忌讳,寺庙好名,万一名气归三星观了,大通寺可未必愿意。
杨淩连忙摆手道:“不必那样麻烦。佛道殊途同归,都是慈悲为本。我只有一个要求:粥棚不要动,只需在粥棚上拉上横幅,写上‘大通寺施粥处’即可。”
杨淩是个地道小人,嫉恨当年松静羞辱他的事,今天能把和尚的粥棚摆在道士的门口,总算出了一口气,怎么能愿意挪地方?
蓝珊当即应承下来。粥棚是她指挥人搭的,她不觉得和尚在道观门口舍粥有什么大不了。
粥棚在三星观外,又不是三星观的土地,三星观有什么资格反对?
更何况这一次救灾三星观一点儿不主动,不是自己催促,恐怕三星观就得过且过了。
正好大通寺给他们树立一个榜样,让他们看看人家佛门是怎样心怀百姓的。她立刻安排阿福去办事。
所以说半信不信的信徒最坑人,蓝珊关键时刻就黑了一把三星观。
大事定下来了,蓝珊也有了笑容,问道:“还不知这位掌院法号怎么称呼?”
杨凌道:“我还没有剃度,只有俗家名字杨淩。”
“杨淩——”,蓝珊沉吟一下,总觉得这个杨淩有些眼熟,可惜就是没法把这个一本正经的和尚和两年前那个讨钱的智障和尚对上号。
算了,要办的事多着呢。蓝珊就是李铁梅那唱词:爹爹有千斤重担,她要挑上八百斤。
她的父亲膝下无子,把她这个女儿一向当儿子来养,读书识字都请最好的先生。
日子久了,蓝珊自己也把自己当做了男儿一般,总想替爹爹分忧。
蓝珊道:“那还请杨掌院赶紧安排人,把米运到粥棚那边,熬出粥正能解晚上饥寒。”
三星观前很宽敞,粥棚里十几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无数流民早早就排了十多列队伍。
顾小三等几个僧人忙忙碌碌,维持秩序。杨淩觉得胡汉三模样容易给大通寺抹黑,不许他来这里。他自己得意洋洋一会儿看粥棚大通寺几个大字,一会儿看三星观几个字。
松静就觉得这僧人有些欠打的模样眼熟,可惜也想不起当年旧事。只在一旁生闷气。
观主玄真把他叫去好一顿训斥:就为了省几个粥钱,弄得和尚把广告弄到自己家门口了,值得吗?
松静也一肚子委屈:自己不是核计清风寺基本黄摊儿了,三星观武义县没竞争对手,还出这份钱施粥干嘛?
哪曾想就来了个什么大通寺掌院呢?
观主玄真觉得丢人,没有出来会见杨淩这个同行,不然很可能想起当年的事。要知道当年杨淩签字画押的字据还在三星观存档呢。
人家蓝珊不可能总在这陪着一个和尚,杨淩见蓝珊走了,也就没了兴趣,把事情丢给顾小三,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