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观察了三百八十多天,晚上,他被囚在花田东方的其中一朵花牢中,早上,每次精灵们将他带到花田后,总会飞回东方,之后才会回来继续巡逻,每天劳作结束前,他们也是从东方飞回来带他离开。
他猜测,在他被囚的花牢再往东,有他要见的人,或者,是某个重要的地方。他不在乎,只要脱离现状便有了希望。
荆旆开始穿越花田。
花田里只种一种花。
他不知道这花的名字,在现实世界中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
花的幼株被送来时,从花苞到花叶都是嫩绿色的,花茎仅到他胸口高,约手腕粗,茎上长着细细的绒毛,并不扎人。
花的根部倒是很发达,须状的根可以说长得乱七八糟,随便拉起一根,都是一团纵横交错的网,一株半人高的幼花,拥有一团和它高度相等的根。
而当花种下植根以后,生长速度则是惊人的,不到一个星期时间,花茎就可以长到碗口粗,茎上的绒毛也渐渐变硬,变成锋利的尖刺。
再长三个星期,花苞就会盛开,花有七片心形的花瓣,足足能躺下一个成年人,颜色很诡异,朝向西南方的花瓣是白色的,往东方逐渐过渡成深紫色。
这之后,茎会越长越高,花也会越长越大,最后变成能囚住他的那种花牢。
现在,随着他深入花田,花也越来越高,花茎上的尖刺开始刮破他的衣服和皮肤。伤口被扯开、愈合,反反复复,他肮脏破旧的长老袍上挂满了血。
荆旆认不得哪一朵花是他住的那一朵花牢,花的外形上看不到任何标记。
从花的生长情况来看,他大概已经跑过了花牢,前方的花株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小,到最后他几乎只能在两根花茎的尖刺中间侧身穿行,他知道他得一直跑到花田的尽头。
当荆旆从最后一排花中挤出,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不大的空地前,仅仅只有一朵花。
一朵巨型的花,光花茎就已经高约三十多米,抬头仰望,黑压压的,花的背面仿佛体育场的穹顶,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一个女声从他头上传了下来“回去。你不能离开这片花田。”
他抬起头,看到了飘在空中的晴樾——树族长老身边的那个年轻女子。
“带我去见灵族长老。”荆旆说道,他感到自己的胸口气促起来。
“你聋了吗?你离开了这片花田,就只有死路一条。”晴樾说。
荆旆说“狼灵需要你们的帮助……她身上的狼性过于强大,会把她吞噬,只有你们灵族的力量能把她唤醒。”
“狼灵。”晴樾笑了,“哪来的狼灵?”
“她一直在我身边,我把她当作了普通的狼族抚养成人。”
晴樾冷哼道“老头,狼灵血在三百万年前就灭绝了。胎死腹中,跟着赫菲娅公主一起死的。”
“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确实存在,你们能感应到她。如果我说谎,你们也会知道。但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荆旆知道灵族有读心的能力,他根本不需要多加解释。
如果相信,她自然会信。
“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应该杀了他,一了百了。”
晴樾不是在对他说话。荆旆回过头,看到了他身后的安达。
安达一直跟在荆旆身后,看着他的踉跄与落魄。
他在曼陀剧场中迎战了这个变异的人类,在花族、草族、树族三族精灵的见证下,他被这个老人节节败退,最后,在灵族魔杖的加持下,他才击败了他。
所有人鸦雀无声。他觉得羞愧难当。他是灵族公认最强大的战士,哪怕面对灵族多年来的宿敌夺魂影,他也从未吃过败仗。这个老人激怒了他。
然而他不想杀他。
他与他面对面站着,他能读到他的心。他也是一名战士,在他们的阵营里。他在老人的记忆里,看到了他的过往,看到他在对手面前从未退缩。安达尊重所有本质上的战士。
荆旆与安达对视着,他的呼吸开始越来越艰难,沉重的黑影从他眼皮底下钻出来。他首先感到视线漆黑一片,接着四肢麻木无力支配,最后才是意识的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