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吴片儿被一阵鸟鸣惊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了,她不知什么时候迷糊了一觉。
再往山下的那条路看去,很清晰的可以看到上来的人,吴片儿,坐在那里,想到江先生今天来接他们,心里不知不觉充满感动。
如果没有江先生的恰当出现,她和儿子又将再一次被命运抛到了谷底,她们娘两儿个,也将再一次踏上逃亡和颠沛流离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翘起脚跟,向那条弯曲的黄色山路眺望,充满希望,也似乎有些担心。
但她不肯离开洞口,要是江先生来了,这便是最好的早晨的开始,她应该第一眼看到。
而万一要是官兵先来了,她更要第一眼看到,好去找德珠准备逃离或隐藏。
她站在那里,东方的一抹红色朝霞出现了,映称在这山间的树林,也透过树的枝叶斑驳的照在那条山路上,
那条,吴片儿的视线一直不敢偏离的山路上。
远远的,一个蓝色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吴片儿死劲的揉着眼睛,再揉着,直到看清楚了,正是江先生长长的身影,她长嘘了一口气。
快速的跑向洞里洗,然后打开那个包袱,拿出小镜子,飞快的扑粉,描眉、点唇。
又换了一件缀着梅花的桔色小衫,那是第一次见江先生的时候,自己胡乱套在身上的衣服。
可现在,在吴片儿的眼里,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妆扮后的吴片儿,当她再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镜中那个美丽的女人,连她自己都看呆了。
她从洞里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正好与刚上山来的江先生撞了个满怀,两个人象久别的恋人相拥。
江先生回过神来,问:
“收拾好了没?我快去给孩子拆绑带,然后一起下山吧。”
“嗯嗯,俺就没敢离开过这里。在这里能看到山下的动静,若来人了,好有个准备。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俺还没有去看看德珠,他也一定是饿了。等等俺,给他拿点吃的,咱们再一起去。”
吴片儿到里边拿了些吃的,又把床上已收拾好的两个包裹给了江先生,
“你拿着这两个包,在这里等俺,再照看一下这条山路,怕有官兵跟上来。”
“官兵?刚才我就想问你哩,为什么要盯着这条路?耿柱下山去做什么?我上山时看到他了。”
“俺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
吴片儿说起了耿柱偷了自己的金砖的事情,接着又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江先生。
耿柱用那些钱买大烟的时候,很可能是被官兵盯上了,不出预料,官兵今天组织兵力就会来搜山。
于是,他让耿柱下山再去探探消息,只要天亮了,她就领着孩子等江先生来接她下山,然后迅速离开这个完全可能已不再安全的地方。
吴片儿引着江先生来到德珠的洞里时,她惊呆了,洞里空空的,德珠把腿上的绑带自己扒了下来,床上空无一人。
吴片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只找到了一张纸条:
“娘,俺跟赵广爷爷下山,去找万叔叔了。”
吴片儿急忙跑向能看到山路的那间洞口,想看看山路上有没有德珠。
茂密的林间,那条黄色的山路,似乎出现了许多个德珠的身影:
“德珠!德珠!”
吴片儿泪眼婆娑,并没有看到儿子走在那条路上,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别找了,看这纸条上的字,都被早上的露水打湿了,说明他昨天晚上就下山了,喊他怎么会听得见,要是官兵真要来搜山了,他走了也不是坏事,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两人匆忙简单收拾了一下,相扶着向山下走去。
吴片儿和江先生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空漂起了细雨。
吴片儿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已很难分得清楚,他们没有遮雨的家什,江先生在想办法给吴片儿找点东西披身上,
当他把包袱放在一块大青石上,想打开包裹时,吴片儿按住了他的手:
“这点雨也不算什么,别费这个事了。”
江先生抬眼看了一眼吴片儿,见她眼睛红红的,脸上的雨水、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块了。
“吴片儿,别难过了。德珠走了,就不太可能让你再找到他。也好,将来当个好兵,还说不定会升官呢。只是那个老广爷爷,还有万叔叔是什么人呢?”
“当什么官呀,跟了这些人,以后就是要过枪林弹雨的日子,保住命都难了。这两个人都是他爹信得过的,俺只是都听他们说过,并不认得。不怕你笑话俺,德珠的爹爹都不让俺在他的山上呆......”
吴片儿用手捂住了脸,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俺只是没有想到,他连个招呼都没跟俺打,就下山了。在这个孩子心里,俺连个北荡山的人都不如呢,还是俺昨天跟他说的话伤了他呀!”
“片儿,那雪里红不让你在他的山上呆,是好事,那是个什么好地方,是个土匪窝.....“
江先生自知失言,便转移了话题:
“唉,别想那么多了,他还是个孩子,以后长大了,会明白你的。”
“他不让俺跟你走,说不想改姓,这辈子一定要姓雪里红的姓,就只能姓薛。还说,要供锅下的柴禾,让俺管锅上的米就好,只要不跟别的男人走。”
江先生把吴片儿拉了起来,寻了一处干草让她坐下。
只见远处跑来一个人,江先生拉着吴片儿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