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任何人都害怕他成为自己儿子的绊脚石,他越优秀,她越担心;他若挫败,她便放心。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的这些年,他学到了些什么?学会了争斗,学会了警惕,学会了自我保护,就算没有要去害人,却比谁都会独善其身。
但最终,他还仍是跟慕容家的其它同辈兄弟一般,十八岁之后就到国外留学了,曾经想过,出国之后就不想再回来了。
但那年,圣诞节那天晚上的意外,让生命中目标飘忽不定的他从此决定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
因为,那个孜孜不倦地跟在慕容尘后面的女子,那个眼里有着永不服输的女子竟然认错了人,在醉酒的慌乱中,把他当做了那个慕容家倍受疼爱的慕容尘,他喝下了她特意准备的那杯酒……
那个在他身下意识模糊的女子,那个嘴里不停地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的女子,那个被他夺去了第一次的女子……
那个叫傅景歌的女人!他决定要娶她!不可否认,这些年他对于慕容尘得到家中大老倍受关爱其实心中还是羡慕甚至还夹着一股嫉妒的。
他想要在众人面前给慕容尘难看,也让他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可以对他刮目相看,他要拥有自己的一片苍穹!把自己的母亲光明正大的迎进慕容家,让她可以受后人的祭拜。
只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努力到最后一步,他终究还是放手让那个女人走掉了。
近四年的婚姻生活,他们走得如履薄冰,相互刺得鲜血横流,连孩子都没有来得及拥有。
傅景歌恨他,恨死了他!怎么可能会生他的孩子?结婚之后,每次与她在一起,他从来都没有刻意避孕,但不代表她没有。
他知道,她与欧圣源是远房表亲,慕容尘与欧圣源又是很好的朋友,她与欧圣源的关系自然不差。
他甚至还知道,那时候那杯加了药的酒,也是欧圣源提供给她的。
结婚后,她一直定时让欧圣源从新加坡给她寄来安全的避孕药。
他恼,他恨,只是这一点,他根本阻止不了!没有孩子,他根本没有资格跟老太爷谈条件。
所以,她每吃一次,他在床上的折腾就越是疯狂残忍,恨不得弄死她!
弄到最后,离婚,从此互不相欠,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他不甘心又能如何?
把大哥的婚礼搞砸之后,他没有挽回的余地!
“……对不起……”
他从墓碑前站起来,望着那张依然带着浅笑的美丽容颜,张了张嘴,那一声“妈”始终没有喊得出口。
长眠于此,恐怕她的灵魂仍无法解脱!伴着她的,只有凄凉、悲苦,郁郁寡欢,不论生与死,到哪儿都一样……
“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慕容谦沉吟般,淡淡地开口。“短时间内无法再来看你了。”当然也不会有人代替他来上坟。
几年来,他都是以无人知晓的方式来看她的。
他们之间的这一层血缘关系,是一辈子切不断、磨灭不了的,也不可能随着她生命的结束,一切就消失的。偏乱俊脸,慕容谦移开专注在墓碑上的视线,若有所思地颦紧双眉,点根烟,沉沉地呵吐着白烟。
烟头火星一闪一亮,他半合眼眸,睥睨山下灰蒙的都会区。
市区空气污浊,繁华绚烂被笼罩在云雾之中,如同她曾青春亮丽的岁月被土块及杂草掩埋,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这是她的最终命运,只能沦落为了豪门的牺牲品。
他为她的遭遇感伤、心疼,却依然无法改变这最终的命运。
抽完最后一口烟,他闭眸两、三秒,弹掉指间的烟蒂,面向墓碑,举步朝前,将伞斜倚在碑座,伞骨尖插陷在坟上,让伞篷遮盖石碑,使落雨不再沾污她美丽的照片。
下次再来看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这把伞多少能挡些风雨,好让她在下次雨天来临时,不会过于孤寂、寒冷。
完成了今日的祭坟仪式,他深思地凝视墓碑最后一眼,淋着雨转身,顺着早已熟悉的小径离开。
雨水很冷,打湿了他服贴的黑发,缓缓地渗入他每一层衣服。他拨开垂落眉宇间的发丝,拉拢长大衣领口,优雅从容地步下长石阶。
站在停留在山脚下的车子前,他望着前方雾朦朦的一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慕容家,他是不会,也暂时不能回去了!
那天晚上离开之前,他的父亲已经亲口下了通碟令,处理不了他与傅景歌的事情,他就不用再回去了。
不回去,也好!
只是,那个女人,到底去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