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巍听管家说张永昌和韩六儿被刑部带走的时候是午睡刚醒。当时他还有点懵,听了这事儿觉得恍惚,又问了一遍方才确认。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丁夫人便急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把管家吓了一跳。
“你先出去吧。”丁巍对管家摆了摆手。
丁夫人接过侍妾青杏儿手里的手巾,也吩咐她:“你们都出去吧。”
青杏是丁夫人从丫头里挑上来的,自然不敢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小丫鬟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丁夫人把热热的手巾丢到铜盆里,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看看你!不过一些小事,就失了分寸!叫下人们见了成何体统!”丁巍皱眉起身,自行拿了手巾擦脸。
丁夫人焦躁的站起来,一边踱着步子,喋喋不休地说道:“这回可不是小事!我听说,原告是林宥澄的女儿——就是之前跟着咱们锦云进宫的那个忘忧!她现在可是御前的人,陛下把她当心肝儿一样的护着!那刑部尚书王著又跟老爷是死对头。他们把张永昌和韩六弄了去,这不明摆着要把脏水往咱们身上泼吗?况且这阵子物议沸腾,连太后都避其锋芒!老爷你倒是说说,我们可如何是好!”
丁巍生气的把手巾砸进铜盆里,怒道:“什么如何是好?你再转下去,我就不好了!”
“老爷你……”丁夫人看着铜盆里浮荡的手巾,蹙眉沉默了半晌,忽然抬头看着丁巍,问:“你莫不是想要弃车保帅?”
“什么弃车保帅?谁是车?谁是帅?”丁巍好笑地看着夫人。
“一家之主自然是帅,妾身么……为老爷操劳了半辈子了,什么脏事烂事儿都做过,把妾身丢出去,或可保老爷荣华富贵。”丁夫人冷笑道。
“你胡说什么?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何况还有孩子们!”丁巍皱眉说道。
丁夫人冷笑道:“壁虎尚且知道断尾自保。老爷何其聪明,如何会不懂这样简单地道理。”
“你真的想多了!我现在就差人去打探一下是怎么回事,你且回去等消息。”丁巍耐着性子劝道。
“老爷!大公子求见!”门外传来侍妾青杏儿的声音。
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转身去椅子上坐好。
“叫他进来吧。”丁巍也理了理衣领在另一侧落座。
房门被人推开,丁澄急匆匆的进来,看见丁夫人也不请安问好,只说:“母亲也在?这正好——父亲,母亲,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说他们抓到了静妈妈!韩六虽然受了夹刑,只招供了杀林家满门的事情,并把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可是静妈妈把所知道的都吐干净了!刑部尚书接下来就要写奏折,请旨来查咱们家了!”
“那个静氏不是死了吗?”丁巍盯着夫人质问。
“派出去的人是说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丁夫人问着丁澄。
丁澄跺脚说道:“据说是她扮作乞丐一路逃到了京城,刚好被那个忘忧——就是林紫苏给遇到了,是她把静氏藏了起来,直到今天才送到公堂之上指证咱们!”
“呃……”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去了。
“母亲!”丁澄忙上前去把丁氏揽进怀里掐人中,又急切地吩咐外面:“快去请太医!”
“回来!”丁巍立刻把管家喊回来,“把大门紧闭!谁也不准出去!”
丁澄焦躁地质问道:“父亲!难道母亲的性命你也不顾了?!”
“闭嘴!你母亲没事儿!”丁巍说着,喝了一口茶上前来,“噗”的一下喷了丁夫人一脸。
“唔……”丁夫人果然悠然转型,然后抓着丁澄长长的叹了口气,哭道:“难道我们殚精竭虑苦心经营了半辈子,就这样完了吗?!”
“一个静氏,便要惹出多少麻烦来!上次吴泰的事情闹到顺天府,我就跟你说过一定要料理干净,都是你——妇人之仁!”丁巍咬牙说道。
丁夫人脸色灰白,靠在儿子的肩头无奈地说:“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父亲,您还是进宫一趟吧,求求太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啊!”丁澄心中还存着一些希望,毕竟这些年来丁家在朝中如鱼得水,也是多亏了太后的支持。
丁巍跺脚叹道:“这种时候,我怎么进宫?!”
“自然了,老爷进宫是不方便,还是我去吧。”丁夫人收拾起心情,从儿子的怀里站起来,又吩咐道:“大郎,让你媳妇去你四妹妹那里说一声,让她好好地装扮一下,随我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是,儿子这就去。”丁澄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太后喜欢的四妹妹,心里的希望更多了两分。
*
夜幕降临,刑部衙门里忙活了一天,终于安静下来。
所有嫌犯都被押入刑部大牢,为了杜绝有人暗害,张仲桓自请跟张永昌和韩恪关在一起,静氏则由女牢的牢头王大脚亲自看管。王著拿着所有的口供进了后堂,又把右侍郎和高主簿都叫了进去,商议着如何写奏折给皇上。
忘忧跟何妈妈一起出来上了马车,沈熹年随后就跟了出来。
“都安排好了?”忘忧问沈熹年。
沈熹年上了车,说:“我先送你们回去。”
忘忧往里挪了挪给沈熹年让出地方,又低声冷笑道:“他们已经自顾不暇了吧?”
“或许吧。但不能小瞧了他们,毕竟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势力和利益盘根错节,不可能轻易被撼动。你的安全依旧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