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阁的一间书房之中,地上的四鼎鎏金雕百鸟朝凤纹饰的香炉,正飘出缕缕的香烟,慢慢地在空中散开,沉木香气弥漫。
书房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但凡是有眼力的人一看便知,只墙上的那几幅,无一不是有价无市的大家留世之作。
书房有一个整整有一面墙般大小的书架,而那书架上的书很杂,若要说杂到什么程度么——
那书架上有俗人游记,有名家策论,有史家传记,有兵家兵法,有法家律令,棋谱阵法等等,可谓是包罗万象。
更甚在那书架的不起眼之处,还遮遮掩掩地放着几本,流于市井茶楼的话本子。
书架前又摆放着一套红木雕纹的大桌椅,桌上有早已被人摆放妥当的文房四宝。
笔架上依次垂挂的玉质毛笔,磨了一半的金丝松香墨……无一不是价值千金之物。
只见一个越摸着仅有四岁光景的小姑娘,爬上了那铺了软绵垫子的椅子,跪坐在垫子上。
她撅着红唇,小手撑着下巴放在桌面上,如临大敌一般地凝视着身前展开的白纸,呈一副思考的模样,煞是可爱。
那边,她伙同表哥暗中培养的一群人现在已经初有成效,如今那楼也已算是初见雏形。
而这几日,她恰好在看一本涉及江湖之事的话本子,里头就有讲到一事,令她觉得颇有道理。
那话本子里讲到,谁谁谁遇上了额上有“井”字刺青的刺客,瞬时便知这是哪哪哪出来的,从而被吓得屁滚尿流。
小姑娘觉着如此甚是威风,于是接连又一口气翻了好几本,她发现每本中都有与此事相关的字句描写。
于是乎,她便又联想到了她自己已出具规模的小楼,与楼中的那群正在接受训练的人。
她想着,若是他们也有那样一个标记,那么将来待她的小楼出名后,他们一出去岂不是也会将人吓得屁滚尿流,见之色变。
如此,该是有多威风哇!小姑娘单是想想便觉两眼放光。
所以,小姑娘便决定也给她的小楼想一个标识。
她问过表哥,可是表哥好像很忙,忙的久久不见人影,好容易等来他的传来的消息,可那条条上,却只有一句极为简短还潦草的话语。
潦草到一看便知这是匆匆书写而就。
那句话的意思呢,大抵就是说,表哥正忙着要事呢!如此小事表妹自己决定便是,不必寻他。
想到这里,撑着下巴的小姑娘不由得“呵”了一声,小嘴撅的更是高了。
忙?呵呵,别以为她不知道,表哥所说的忙便是去那些个青楼歌坊中寻姑娘!
她自己想便自己想!小姑娘心中堵着口气,想着她定要想出个威风凛凛的标识来,让他表哥介时惊掉下巴!
然而想归想,撑着下巴的小姑娘却是不由地小大人般叹出了长长的气。
她已经想了好久了,加上今日便已是整整的三日,可是,她还是没有丝毫的头绪哇,小姑娘觉得她愁的都要掉头发了。
透过窗子投在桌上的光线微移,小姑娘面前的白纸上仍旧是一片空白,突然,跪在垫子上的小身板突然直起。
小姑娘杏眼瞪大,盯着面前空白的白纸,只觉脑袋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慢慢地,小姑娘弯了眉眼,她想到那威风凛凛的标识该是何等模样了!
白皙若雪的小胖手,拿过一旁支在山形笔架上的笔,蘸了蘸砚台中的墨水,而后开始在那纸上奋笔直画。
半晌,脸上沾墨的小姑娘,看着面前已然完成的画,满意非常地点了点头。
后来,小姑娘她表哥确是被惊得掉了下巴,可是,那并不是被那所谓的威风凛凛的标识给震慑的,而是内心情绪过于复杂所致。
叫他如何也想不到,小丫头心中威风凛凛,能让人吓得屁滚尿流的标致竟然……
会是一朵花……
他问为什么会是一朵花。
小姑娘挺起小身板,娇柔的嗓音铿锵有力,“因为小阿貊喜欢桂花糕哇,小阿貊觉得世间没有人能敌得过桂花糕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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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刺客手腕上的墨黑刺青格外显眼,那是几朵小花组成的一簇花团
不过,细看之下还能看出那画技稍显稚嫩,从而使他人很难看出那是一簇桂花。
但楚曦一见便知,那是她最喜爱的桂花糕的桂花,只因那画者便是几年前的她。
楚曦看着那手腕上的刺青,胸膛微微起伏,努力地平复住心中的怒火,同时脑中飞速地思索着。
所以她这是遇上了自己手下的人来刺杀她这个小主子?!
可是为什么?莫不是她的小楼中被人插了什么细作进去?还是……
在刚开始的一阵惊怒之后,幕篱下,稍稍恢复了心绪的小姑娘微微勾起了红唇。
她又看了看那刺客手腕上的桂花标识,杏眸微微地眯了眯,似乎是觉得格外的兴味。
看来,多年不在,现在的帝都似乎是分外地有趣热闹啊!
只是不知,当表哥知道是小楼中的人要来刺杀于她后,该会有怎样的有趣表情。
缓了心神,楚曦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将将手中的那方帕子,丢在了那刺客的尸体上。
之后,她又接过后头安妈妈递来的帕子,细细地擦了擦手后,楚曦转头对着身边为围着她的四个侍卫道“别围着我了,你们林子里挖个坑……”
小姑娘说到此处又顿了顿,微微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复又轻声道“把他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