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徐徐走来,身披石榴红的华服,之上的层层叠叠的绣花珠玉,走路伴随着浅浅的香气,她经过了精心的装扮,顶着一丝不乱的繁复发髻,其上的金钗玉簪,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皇后见皇太后到了,也笑着起身,很有礼数地扶着她坐上金色的软榻。皇后姓氏为陈,比皇帝年幼两岁,一袭茶色宫装,身形丰满,面颊丰润,听闻又有了身子,腰际松了一些尺寸,看起来颇为贤淑端庄。
御塬澈依旧坐在正中的位置,温和翩翩,左右为皇后跟太后,太后过分美貌,驻颜有术,跟陈皇后站在一道,就像是一对姊妹。
韶灵暗自环顾四周,今日的晚宴,邀请的人并不多,似乎除了几位王爷跟王妃,两位臣子之外,再无他人。
慕容烨的位子,排在右侧,只是仿佛座位也经过精心部署,那几对王爷跟王妃同坐,而慕容烨的酒桌前,只摆放了一张软垫,众人效法古道,席地而坐。
目光落在对面的位子上,一位年轻的女子正站在一个年长的臣子身旁,韶灵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她来。
那位娇小玲珑的女子,身着翡翠色宫装,盘着油亮的发髻,簪着一对红宝石镶嵌的簪子,眉目柔和,笑容娇憨讨喜。
想必这位宛玥郡主,定是张太后特意邀请来的,而自己,却是不清而来的不速之客。
肩膀上传来一个不小的力道,将她拉回了现实,韶灵被按住肩头,回过神来。站在两旁的宫女见慕容烨身旁少了一个位置,小心翼翼地去跟玉瑾姑姑请示,韶灵跟玉瑾不经意对望了一眼,她朝着玉瑾微微一笑,玉瑾稍稍点了下头,对着宫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宫女疾步匆匆地取来了一个软垫,弯下腰轻放在韶灵的脚尖。
这个动作,自始至终都落在张太后的眼底,她的脸上没有一分怒气,噙着仁慈而美丽的笑容,冷眼瞧着这一切。
酒宴之上众人最为感兴趣的,便是慕容烨跟韶灵这一对,以及谢邦彦跟谢宛玥这对父女。几位女眷隔空抛着眼神,仿佛都在询问,到底他们是什么身份,坐入皇家的宴席。
相比于女眷们,几位王爷却是很沉得住气,他们虽然是龙子,但或许应了那句老话,龙生九子,在朝廷有能耐的,却寥寥无几。他们对于皇帝跟太后身旁出现的新人,见怪不怪。仿佛早已接纳了即便生在一个家族,但外人应该比自家兄弟更可信。
“母后,那位是——臣妾似乎以前没见过,眼生的很。”陈皇后笑着询问,转向了张太后的方向。
“那位是慕容少爷,皇上跟哀家的贵客。”张太后不疾不徐地说,微微转动着盘中的描金茶盏,眼底没有一分波澜,话是说了,但依旧留有余地。
陈皇后碰了个软钉子,虽然还有些好奇,但不再开口。张太后说的不明不白,不过她若再多问,就有插手国事的嫌疑,她对天子素来温柔体贴,百依百顺,完全不过问朝政要事。
“皇后,这是哀家让人煮的鸡汤,肉质鲜美细腻,给你补补身子。”张太后弯唇一笑,一脸仁慈的笑容。
宫女端了一盅汤,送到陈皇后的身前的桌上,她垂头看了一眼,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十七岁就跟了皇上,但几年来生了三胎都是公主,每回到仁寿宫给太后请安,总是被数落一阵。张太后知道这回自己又有了身子,早早就派太医署的太医,做了药膳送到自己的宫中。太后的意思她岂能不知?!她身为皇后,却迟迟不曾生下一个皇子,实在令人失望。当年太后在皇帝面前极力推荐自己为后,如今……张太后失望的眼神,总是令她如鲠在喉,仿佛她无时不刻地指责自己的无能。这些特意烹制的鲜汤,的确珍贵,但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多谢母后。”陈皇后压下心中的苦涩和无奈,依旧笑着回应。
“这回你可要给御家争气啊,皇后。”张太后将嗓音压得很低,唯有同坐一排的人,才能听清。
御塬澈的唇畔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不曾听到,陈皇后投以求助的眼神,天子也不曾看到。
陈皇后的性情自然无所挑剔,温顺而识大体,可惜……天子自从娶了她之后,迟迟不曾抱有皇子,陈皇后让他接连失望了三回,在皇家,子嗣往往也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他对陈皇后的宠爱,似乎也被时光冲淡了不少。
惟命是从的陈皇后,在他还是个少年皇帝的时候,陪伴他左右,给他安抚跟体贴,是他需要的伴侣。但如今,甚至给不了自己一个皇子的陈皇后,却更显平淡无奇了。
御塬澈的心思,不在陈皇后的身上,他冷眼望向慕容烨的方向,见他拉着韶灵的手,跟她低声说着什么,两人并排坐着,时而窃窃私语,神态亲密无间。那个在自己面前也不肯低头的倨傲弟兄,对待自己的女人,却是另一幅样子。
真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御塬澈唇畔的笑意,无声转冷,只是,下一瞬,他的眼神再度充满温和脉脉。
谢宛玥的出现,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原本答应谢邦彦,在狩猎大会上让他女儿在女眷中观礼。但显然皇太后,早他一步。
“迟迟不动筷子,宫里的菜肴不合胃口?”慕容烨转过俊脸,不顾宴席上不止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他们,问着韶灵。
韶灵笑着摇头,抬起眸子的那一瞬,却正巧看着坐在对面席位上的谢宛玥在看他们,她眼底的新奇跟雀跃,在扫到慕容烨的那一瞬,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