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假装再次醒来,直接对上一双担忧的眸子,叶蕊正坐在小矮凳子上,两手枕着自己膝盖,抬头看着她。
见人醒来,叶蕊立刻欣喜,喊了声,“姐,你醒了!”
“嗯。”叶菀应了声,可那声音太过稚嫩,而且沙哑又干涩,让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叶蕊却没那么多想法,见自己姐姐醒了,赶紧按照她娘的嘱咐,去厨房那边倒了碗热水。
小心翼翼的捧着到了跟前,叶蕊把碗搁在矮凳上,走过去想要扶人起来,“姐,你喝水,娘说了,你醒了就要喝热水。”
叶菀想要自己坐起来,奈何身体正在发高烧,一点力气都没有,试了几次直接跌回去了。
木板床又是吱呀两声,能听到石子直接滑出去的声音。
叶蕊低头看了眼,不在意道“没事,等会儿我给找扁一点石块塞进去,姐我扶你靠着墙,给你喝水。”
叶菀被直接扶着靠在了身后的墙上,说是墙,其实根本不算是,那是黄泥土混合着石头堆砌起来的,墙面抹的不平,还带了干草梗,现在正是夏天,衣裳穿得单薄,靠上去整个背咯得慌。
“姐,喝水。”叶蕊已经将水端到眼前。
叶菀不好推了,拿过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入口甜丝丝的,让她有点惊讶。
古时候的水都这么甜的吗?
叶蕊瞧见姐姐的惊讶之色,得意的笑了,凑过去小声嘀咕,“是不是特别甜?我给里面加了糖。”
说着,又一脸埋怨郁闷,“奶奶就是偏心,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二叔一家子和小叔,咱们这儿什么都没有。这个糖水,我前几天还看到叶孝义喝了,整整喝了一大碗呢,叶慈也有份,就我们没有……”
叶慈和叶孝义,是二叔叶大江的女儿和儿子,叶慈比叶蕊还大一岁,今年十一,而叶孝义今年八岁,两个人一个是家里的小霸王,唯我独尊,要玩什么要吃什么,不给就躺地上撒泼的那种无赖性子。至于叶慈,和她母亲一样,嘴甜有小心思,讨好着家里唯一掌管钱财的奶奶,偶尔也能吃到一些零嘴。一小半碗糖水,估计也是跟着她弟弟叶孝义沾光了。
叶菀在脑中搜寻到二叔叶大江一家,大致也了解了那几个人的性格和脾气。
低头,又见妹妹叶蕊愤愤不平的样子,直接将糖水推了过去,“你喝。”
叶蕊脑袋摇的拨浪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点糖,冲了就是给姐你喝的,姐你现在生病了,得喝点好的才能病好。我身体好着呢,我不喝糖水也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小姑娘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碗,想要努力移开眼,却又控制不住。
叶菀瞧的心酸。
在现代,别说是糖水,就是再好的奶糖巧克力,小孩子都会吃腻了不要吃。
十岁的年纪,像叶蕊这样的,叶菀只觉得眼睛发涩。
她将糖水推过去,神色严肃,“你喝,我一个人喝不完。”
怕叶蕊再拒绝,她干脆拿自己身体说事,“我发烧,本就没胃口,喝不下糖水,我不喝难道倒掉吗?”
叶蕊一听声音都忍不住提高了,“那怎么行!”
“那就一起喝。我喝一小碗,剩下的全部给你,好不好?”叶菀微笑着问。
最后这碗糖水也没有喝尽。
叶菀确实没胃口,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叶蕊喝了一半,剩下的被她端着放到了屋子的窗户边角。
她拿了几块木棍挡着,确定自己藏的安全了,才重新坐回凳子上。
抬头,冲着叶菀笑笑,“姐,我先藏起来,等弟弟回来了,我偷偷给他喝。”
叶蕊这么一说,叶菀才想起来,她们还有一个弟弟,叫叶孝礼,今年七岁。今日不在家中,是因为被她们的父亲,也就是叶家的大儿子叶大山带去镇上看病去了。
叶孝礼是早产出生,常年体弱生病,刚出生那会儿周氏还挺喜欢家里又多了孙子,可是这个孙子动不动就有个头疼脑热的,一生病就得花钱看大夫,一吃药就是连着一个月,花销太大。
而常年病弱,叶孝礼一般都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的,小小年纪与外界隔绝,没什么同龄玩伴,久而久之养成了轻微自闭症,整个就是沉默寡言的孩子。
周氏喜欢爱笑的孩子,又喜欢嘴甜的,大孙子每次见她都“奶奶,奶奶”喊个不停,她心里听的舒坦,二孙子见了人就低头沉默,问三句答一句,一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久而久之,周氏也不待见了。
要不是个孙子,周氏都想将这孩子给扔了去。
为此,每个月的给周孝礼看病的钱也是给的极不情愿,一次次的总是少几个铜板,嘴里念叨着“病秧子”。
叶菀想到自己这个病弱的弟弟,忍不住心叹,这个家里,真是各种糟心事。
偏心眼爷爷奶奶,掉进钱眼里爱钻营的二叔一家,吸血鬼小叔子,老实憨厚愚孝父亲,唯唯诺诺软弱母亲,体弱多病的小弟和太过活跃的妹妹……
又想到自己这个身体,沉闷心思敏锐,寡言却看的比任何人都通透,却永远都跳不出已经画好的礼教框子。遇到事情,能想到的竟然就是一死了之?
“虞大夫,您这边请,菀儿高烧不退,麻烦您走一趟了。”张巧儿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不过一会儿,木门被推开,张巧儿走前头,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子的老头子。
小老头儿头发银白,却双眼炯炯有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