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何处不消忧。
日子很快到了大寒。仇清欢仔细研究着放在桌上的一张地图,屋里火炉正旺,算着日子,阿爹应该快要到晋城了吧。四九之初,天气寒冷,青城山连着下了三日的雪,庭院中雪花纷飞,不禁让人联想到春日乱红纷飞之景。
今天是仇清欢被“禁足”在屋内的第七日,她闲得实在是无聊了,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静悄悄的,突然玩性大发,打开房门就要踏出去。
“仇清欢,你又在胡闹什么!”低沉严厉的声音从清欢身前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她那青城寨大当家的阿娘,将她偷鸡摸狗的举动全看在眼里,于是撒娇撒痴地说道“阿娘,您就让我出去走走吧,我都要憋坏了。”
“文竹夫子拿给你的书看完了?背一篇我听听。”仇秀月一脸严肃,不理会清欢的故作姿态,她只着棉服,外披一件靛蓝交领大氅,见清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于是接着说道“背不出来就回屋去,别给我惹什么乱子。”说完,看着清欢乖乖地关好门后,才踏着地上的积雪离去。
仇清欢只好又躺回床上,翻着以前从李义那里拿来的一些民间杂记,就着手边的一碗药汁和蜜枣读了起来。仇清欢觉得,那些书中所描写的民间疾苦,一定都混进了这碗药里,她刚端起碗来喝一口,那苦味就好似通过鼻腔冲进了脑门里,再返回到胃里,苦得她一阵恶心。
“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啊”自从她醒过来后,就一直被关在屋中,仇秀月时不时亲自前来查看,有时候又会派一些她见都没见过的新弟子来提醒她切勿随意走动。一日三餐有人送,屋里炭火没断过,倒也算是衣食无忧了,仇清欢这样想道。
周围无一人言语,往来皆是少言寡语之人,仇清欢的韧锦也被没收了,现在她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仇清欢虽然会时不时心口疼痛,但相比躺在床上不能动的那几日,也算是好多了,不过自从她能下床活动后,每天见阿娘的次数比往日都多了些。
仇清欢每日最兴致高昂的时刻,便是阿满背着一身跳大神行头,弄得院里一阵叮当作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黄昏日暮时,是仇秀月在议事堂最忙的时辰,仇清欢就会强行拉着阿满到屋中坐坐,听她讲些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哎哎哎你轻点,长铃拉不得拉不得!”阿满被拽着进了屋,一边抱怨仇清欢身为一个病人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那只长铃。又到了每日“审问”时间,阿满皱着眉说道“也没什么新鲜事,孙师父说我之前的行头都是过家家,给了我些新的玩意儿郑伯母最近做的饭不好吃,我在南浦书院吃了几次都不觉得好吃,怎么他们都说好吃天儿太冷了,叔母说等有时间了带我去城里买新衣服”
仇清欢坐在凳子上,一只腿抬起来搭在另一只腿上,嗑着瓜子,正饶有趣味地欣赏着阿满自言自语的模样,将嘴里的瓜子壳吐干净,拍了拍手问道“那有我阿爹的消息了吗?”
“哦,倒是听叔母提起过,”仇清欢故作轻松地起身洗手,“说叔父快到晋城了,再过两日就能到津门。叔父进京干嘛?赶考吗?”
跟仇清欢预测的一模一样,她心情突然愉悦起来,于是与阿满打趣道“是啊,你说他是不是还挺厉害的,现在开始读书识字还能进京赶考。阿满,要是你现在开始努力,以后咱们齐国就能出一位女国师啦!”
阿满想了想,反应半晌才发现仇清欢在嘲笑她学业不精,于是气呼呼地嘟囔了几句,哼地一声打开房门出去了。仇清欢得意洋洋地跳上床放声大笑,笑了一会儿,又开始无聊起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
仇秀月忙得焦头烂额,一边督促新弟子们练武,一边处理着青城寨大大小小的事务,文竹夫子从敬事堂下学后,正准备回屋歇息,每每都能瞧见藏书处,还坐在书案前忙碌的仇秀月。他轻声敲门,仇秀月抬起头,两人寒暄一番后,文竹夫子问道“魏将军一路安好?”
“让夫子挂念了,宁渊一切安好。”仇秀月放下书信,引着文竹夫子到茶桌前,开始煮茶。似乎两人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默契,像这样烹茶言谈的场景很常发生。
“那就好,在下心中倒是宽慰不少。寨主每日这样操劳,可要注意身子。在下倒是有一提议,在心中盘算良久”正值耳顺之年的文竹夫子,一身书卷气,清心寡欲,与世无争,颇有几分高洁淡雅的文人雅客风采。
“但说无妨。”
文竹夫子低了低头,笑着说道“岱山堂堂主一事,不知寨主可否考虑过?既然招募了些新的弟子,自然需要岱山堂管理,选出堂主是重中之重,还请寨主早作决断。”
仇秀月将煮好的茶端到文竹夫子面前,也给自己舀了一杯“正有此意。不过在下心中已早有人选,届时只需知会一声便是,至于那几个难缠的长老,还望夫子暗中相助。”
文竹夫子饮完杯中茶,优雅地放下茶杯,起身微笑行礼,便退下了。
估摸着快到除夕夜了,仇秀月计划着将岱山堂堂主一事在年后定下来,然后换掉坐在长老之位却无作为的几位,安顿好牺牲弟子的家人,重整青城寨。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的仇秀月丝毫感觉不到疲乏,一头扎进文书里,将自己关在藏书处,累了就趴在书案上闭目养神,只每日吩咐白露一些事情,再派人盯着清欢,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