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树干上等着飞絮回来的时候,许十安一直在思考大表哥那封信的真实性。来寻仇清欢的路上他就在想,表哥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哪儿来的渠道打听到这诸多秘密之事?
许十安心里隐约有所察觉,不敢确认。但今日马儿的失常,却让他有些动摇了。
身侧的少女在昏迷或熟睡,许久不曾开口。十安本也想趁着这个时间闭眼休息会儿,就感觉到靠在他肩头的少女抬起了脑袋。
“你如何了?”他问道。
仇清欢虽然抬起了头,却没有睁眼。她将双腿盘起来,两手各方在两边的膝头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之前从未见过清欢如此这般,十安见到此番可爱有趣的场景,自然是欢喜极了。方才慌乱时去拉清欢,手臂已经感觉到了一阵疼痛,但无暇顾及,现在想抬起手去抚摸她的头发时,才发现使不上劲。
“唉”许十安叹了口气。“仇清欢,我脱臼了。”
语气里多多少少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仇清欢不理他,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他说话呢?
她在运气打坐时,不出三秒便能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拥有异于常人的专注力,这也是她在修习阿爹给她的那些武林秘籍后才发现的。
有血块郁结于胸口,心脉处的血液说什么都无法像之前那般顺畅。清欢以为,多练武,让全身血液流动起来就会好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不管用。
这毛病,喝药也不管用,必须有人给她定期运功疗伤才有可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说起打通任督二脉的事情还得去绣剑庄一趟。
“谁允许你叫我全名的?”仇清欢运气过后,睁开了眼。
许十安笑道“情急之下,一时糊涂了,还请仇大女侠饶了小的。”
仇清欢瘪了瘪嘴,心里默念道,不与纨绔子弟多言也。简单询问了一下她晕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对方说并无异常,也就放心了。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十安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靠坐在原地手足无措,面上还要维持平静,整个人绷地直直的。
仇清欢倒是好得很,大概是因为脸皮够厚吧,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伸着脑袋张望。
不久后飞絮抱着柴火回来了,嘴里念叨着“这附近全是些灌木丛,只有这些树枝可以烧了仇姑娘,您醒啦?”
仇清欢站起来,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你家主子说他脱臼了,你会正骨吗?”
“习武之人,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我以前在吴越盟的时候,学了一手正骨术,人人都叫好呢!”
这都能聊起来能不能管管我?我才是病人啊,许十安心想道。
仇清欢接过他手里的柴火,道“那正好,我生火的本事一绝。你替他正骨,我去生火。哎,对了,你有手绢吗?”
“不曾携带过此物”
“那拿我的吧。喏,给你。”
“这个,用来做什么”飞絮有些懵了。
仇清欢把木头丢到了地上,开始忙活起来“脱臼正骨很痛的,让你家主子咬在嘴里,待会儿叫出声来,引来劫匪可就不好了。”
许十安才不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咬手绢呢。但是从飞絮手里拿过,见纯白手绢上绣着几朵精致的茉莉花,有一朵还处于含苞待放的状态,绿叶衬托着话多,看上去娇嫩可爱,似乎有茉莉香气传入鼻中。
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青丝上的茉莉香气,不讲道理地就侵占了他的嗅觉。
知道对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十安回过神来,也不再去气她了,只半开玩笑道“仇姑娘不是习武之人么,怎的随身带着这么精致的手绢?”
清欢忙活的手在空中一顿“是白露姐姐赠予我的。”
说完,继续道“这些柴火不够,我再去寻些。”她不敢转过头去看他,因为怕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伤感与悲痛。
仇清欢午夜梦回时,常常梦见那场大火,将青城寨几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将她心中所爱的生命吞噬。
也常常能够梦见,青城山那天,与许十安的像是诀别般的对峙。
因为在清欢的心里,那天所发生的的一切本来都可以得到阻止。但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援兵在半路被朝廷的人拦截了下来,而那个人,除了许十安的父亲许安侯,还能有谁呢?
清欢觉得那天过后,会将自己陷入无限的猜疑与痛苦中,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倒让她忘记了之前的许多丑恶情绪。也许阿娘说的没错,她就是挺没心没肺的。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她从心底里是惧怕许十安对她的感情的,她怕,自己还不起。
明明不是同路人,却还总是在不恰当,甚至说是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相遇,到底是中了邪,还是真的有人在暗中操控?
算了算了,不要再去乱想了
不计往日的种种。至少今日,许十安为自己脱臼了一次,她不能做白眼狼吧?
许十安将手绢紧紧地攥在右手中,额头上冷汗直冒。正骨的疼痛不亚于被人用刀子在手臂上划几刀,不过好在就一眨眼的事情。
飞絮在他手臂上寻着摸了几下,便用力将骨头摆正了。
“好了!”说着便用袖子帮十安擦着汗,“主子,属下觉得,今日的马车,有些古怪。”
许十安点点头表示同意对方的说法,缓缓喘着气,仍坐在原地任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