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胧依招招手,让婢女为白鹿添了一杯茶,然后她挥退婢女,小幅度调整了一下坐姿,笑吟吟地问道:“白公子,我有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需要你帮我解答一二。白公子到底算是朱雀的人,还是天帝的人,亦或者,白公子仅仅是乐斋那位爷的人?”
白鹿脸上的云淡风轻被江胧依的话击的粉碎。
一直以来被层层盔甲包裹的心脏似乎又变得鲜血淋漓。
这涉及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去回想的过去。
可他也明白,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只是出于好奇。
温玉君究竟透露了多少消息给江胧依?
白鹿想到了,便问了出来:“胧依姑娘觉得我该算哪边的?”
江胧依坦白道:“我没有头绪,故而才希望白公子解答。”
白鹿大致明白了江胧依对事情的掌控力度,过往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道:“朱雀与我自幼跟随天帝,你说我是天帝的人,这也没什么不对。其实朱雀会成为北城的护阵大妖,也是当初天帝向九爷提前讨要了这位置给朱雀。不过天帝早已道消,我便也跟随了九爷。说白了,朱雀与我,现在都是九爷的人。”
江胧依问:“既然如此在意朱雀,天帝为什么把他驱逐出九重天?”
“那不是驱逐。”白鹿摇头道,“天帝是为他好。”
哪怕是被误解,天帝也要保全朱雀。
“我觉得这些事,还是让他亲自告诉你更合适一些。”白鹿细细思量一番,决定点到即止,“涉及到他的私事,我说不太合适。”
接下来两人又就北城妖市的问题探讨了一番,大概都摸到了对方的底线,所以谈话就此打住。江胧依的目的很明确,她对朱雀感兴趣,且她怕自家老太太来烦她。白鹿确定了她的目的,便起身准备告辞,江胧依正好要去见老夫人,便顺路送了送他。
白鹿再次路过凤凰树的时候,他侧眸同江胧依说道:“胧依姑娘不必着急,时机一到,他绝对会来见你的。对了,朱雀他,性子稍微有点儿急躁,不太好相处。胧依姑娘最好做好了心理准备。”
除夕那天,朱雀终于把伴生妖器修复完毕。
白鹿这天也找上了朱雀,抱怨了一下朱雀那些小弟最近的行径,最后白鹿叹气:“你再不回来,他们就要把北城给拆了。”
让这些在深山老林待久了的小妖怪重新融入人间,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白鹿最近忙着给那群小弟们善后,脑袋都大了。
朱雀彼时在昆吾海钓鱼:“他们爱拆就随他们去。”
那些小妖怪都是这些年来他收养的。
他已经教给了他们自保的本事,接下来的路,不该他带着他们走。
没有谁有必要要对谁负责。
伴生妖器戳在沙滩上,看着自家一脸淡漠的主人。
一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山中宅邸。
朱雀的心,一直都停留在那里,即便身体已经离开了。
朱雀如今的神情,和在山中看雪时,并无区别。
伴生妖器忽然陷入了迷惑中。他可能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伴生妖器,因为身为伴生妖器,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家主人的情绪。
朱雀的喜怒哀乐,自那件事以后,他就看不懂了。
“那些小妖怪奉你为主。”伴生妖器小心翼翼的靠近朱雀,“倘若你不管他们,那么就是你抛弃了他们。你的确给了他们自保的能力,但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那个靠力量说话的世界了。他们如果不能融进这个世界,很可能会误入歧途。清理门户很麻烦。”
麻烦两个字精准的踩中了朱雀的雷区。
朱雀换了个姿势坐着,他看着天边落日,听着海妖的歌声,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白鹿,把他们丢给那个小姑娘。让那小姑娘想办法调教他们。想报答我,就先从帮我分忧解难开始。”
处理完小弟们的问题,朱雀把鱼竿一扔,转身回了梧桐小筑。
伴生妖器努力把自己从沙堆里面拔出来,一边嘤嘤嘤着哭诉朱雀的无情,一边朝着梧桐小筑飞去。这年头,投胎要慎重啊!
碰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人真是要死了。
朱雀在昆吾山小住第六日的时候,收到了来自自家小弟的求救。
“君上!君上你在吗君上!我是火狮啊,君上你快回来啊,你可爱的小弟们就要被魔鬼折磨致死,急需要君上您拯救哇……”
朱雀躺在草地上嚼着软糖,斜睨着火狮传来的纸鹤,一点儿都不在意。他把这群小崽子交给了白鹿,白鹿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他更不爽地是,到底哪个混蛋透露了他在梧桐小筑的消息给那群小崽子,这么多年,他的耳根子好不容易才清净几天。
朱雀轻啧一声:“有事说事,没事滚。”
“君上!我就知道您在听。君上啊,那群人都好可怕啊,天天拿着一米长的戒尺逼着我们读书识字,还要考试,考不好就要挨戒尺,我的爪子都要被打肿了,梅大夫刚来给我上了药啊君上!刚才那边又新拿来一两米长的大戒尺,两米长啊,还那么宽。君上,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君上,你快来救救我们吧……”
朱雀听罢沉吟片刻,抬手戳碎了纸鹤。
这点儿小伤都能请梅白月那家伙亲自过来,待遇多好。
这事儿不能偏听偏信,朱雀不对自家小弟的智商抱有期望,所以他找上了白鹿:“那群小崽子们怎么回事儿?听着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