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七并没领悟出自家爷话里的意思,本是想追问一番,哪曾想,这位爷直接遣他往春云院跑一趟,让他务必要把消息带给里头住着的两位。
他懵懵懂懂,其实还没明白,却能从自家爷的言语里听出这事儿不能拖,当下便急忙忙地去‘通风报信’了。
因着夜深,颜七去报信并不是特别顺利,门口守着的婆子因着是王府的人,拿贵女的院子不得男子进出为由硬是把颜七拒在门外。亏得沈凉昭作了二手准备,颜七刚走不久,他便又遣了暗卫白炎悄无声息地潜进了春云院。
他站在窗口处,隔得老远便拿石子把已经睡去的初荷给直接打醒。
初荷不认得人,差点把他误认为是登徒子。若非杨青菀还睡得不够沉,听到动静爬起来,只怕那两位的争执声要把院子里的人都给吵醒。
杨青菀一听李夫人去了海棠苑,当即便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不详的预感,这次张姝妍怕是要遭殃了。
一面飞快地更衣穿鞋,一面便急急地往外赶。
流菊将将从匣子里拿出配套的镶金玉簪,一回头却见自家姑娘跑得不见了人影,赶忙把东西放下,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杨青菀提着裙角将将下了个台阶,回眸把扶着她的初荷一推,“海棠苑那边现在有情况,我委实是等不了了。你速速去喊了田霜,让她赶忙收拾一下直接去海棠苑。”
初荷也知道情况危急,当下便往左边亭廊去了;正好流菊从屋里追了出来,主仆二人十分默契地先行一步。
到门口的时候才看到颜七撸着袖子与守门婆子还在理论,她也来不及点什么,袖子一挥便从他身边擦身而过。颜七看到她出来双眸一亮,却不想那贵女只轻瞥了她一眼直接走人,他诶了一声正要喊人,流菊直接一把抓着他一道走了。
这厢,春云院匆匆走了一名贵女不久,里头忽地又喧哗起来;那厢,因着李夫饶突然到访,海棠苑亦是乱成一团。
“你们无须声张,我不过是睡不着,过来看看妍妍罢了。”李夫人着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看着端庄得体,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仿若之前与南穆王闹翻了一事并没发生一般,“色不早了,你们去歇下吧,今个儿我兴许会留下陪她。好几日没跟妍妍好好话了,她许是十分想念我。”
她跟前的几名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没对这位一向是好母亲人设的李夫人有什么提防。见她这般,纷纷行了礼便回了房。
徒留陆嬷嬷低垂着头立在原地。
陆嬷嬷是张姝妍的乳母,若整个海棠苑里谁与郡主最为亲近,那非陆嬷嬷莫属。
……故而,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隐情她是知晓的。众人见到张姝妍,只会看到她那白嫩嫩的脸及手,却只有陆嬷嬷知道,在那些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位看似备受宠爱的郡主遭受过多大的折磨和苦难。
李夫人朝她走进了两步,问她为何不退下。
陆嬷嬷忍不住抹着泪哀求,“夫人,您放过郡主吧,她还那么,您怎么忍心那般待她……”
夜色里,李夫饶眸光闪了闪,“陆嬷嬷你在什么,是不是给累糊涂了?你还是快些下去休息,省得累坏了自己。”
她声音轻轻的,很是亲牵见陆嬷嬷只顾着抹泪,便缓缓握了握她的手,贴在她耳边张了张红唇,“你再这样的话,我便要生气了。”
陆嬷嬷似是忽然醒悟了过来,下意识又低声求她,“夫人,是老奴错了,老奴这就走,恳请您念在她还……”
她点到即止,并没把话给全。可见李夫人面色不变,陆嬷嬷便知道自己的话根本没起作用,只得红着眼眶让了路。
李夫人几乎连眼都没眨便亲自推开了屋,进去之前还特意交代任何人不要打扰。
她带来的那名丫鬟应了声是,便如门神一般守住了两扇门。明明知晓接下去屋里头即将发生什么事,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李夫人把门拢紧栓好后,面色抖地一变,阴森可怕。
她靠在门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而后便劲直往屏风后去了。
屏风后是一张精致的拔步床,有一人儿睡在上头,气息松缓平稳。
李夫人见状,登时怒上心头,上前粗鲁地撩开了床幔,举起手一下子就朝人儿的胸前重重一击。
人儿痛苦地发出一声惨叫,因着有只手熟练地捂住了她的嘴,她的那声惨叫声也只能回荡在她的胸腔里。
“不准叫!若是让别人听到了,我就把你弄死!”李夫人好似对泪涕横流的人儿熟若无睹,一面扭曲着脸低声恐吓及威胁,一面另一只手也不闲着,死命在她稚嫩的身上用力狠掐,“你个贱裙是本是见长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是王府里的郡主不成?我告诉你,若非是我,你哪里会有这种好日子!还敢哭,还哭!你就算今日流干了眼泪又能如何!他并不喜欢我们,哪怕你死了,他也不会多看上一眼!他的心不在我们这里,不在!骗子,他根本就是个骗子!我无名无分在他身边陪了近十年,信他是真的喜欢我不会喜欢上别人,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我恨啊,我真的恨啊!若非是那个贱人,我们如何会落到这个地步?我把她毒死了,活该!哈哈哈……”
李夫饶状态极近疯魔,手里的动作却是又狠又利落,可怜的人儿被虐得不清,一张泪脸亦是疼得扭曲,想躲躲不开;又因着被捂着了嘴巴无法求饶,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痛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