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一消,王冲一屁股坐在地上,暗道他妈的终于来了,以后再不冒这种险。
公厅被卜见的部下守得严严实实,斗荔和十多个首领都没办法联络上自己的族人,更说不上合力解决卜见和失遮。大概是卜见存心想害失蚕,失遮又不敢硬来,怕王冲真伤了失蚕,总之两人没有深思,任由失蚕跟他们关在一起。
这是个机会,王冲便让斗荔提出要求,要跟儿子在一起,这个要求被满足了。乳母带着市来了公厅,又带走了失蚕的吩咐。
失蚕还有一帮忠心部下,除了之前与她巡山的少年外,本囤百多少男少女都对她言听计从。由乳母那得知她被困公厅,便冲来解救,与守公厅的晏州僰发生了冲突。
当时王冲没有急着杀出去,毕竟失蚕的人少,而且还没跟他化解误会。他不得不信任失蚕,假装失手放走了她,实则是要她召集族人,来救斗荔。
尚幸失蚕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本囤人也因反感卜见,决定听从斗荔的号令。上百晏州僰被杀散,王冲师徒三人也恢复了自由。
“别偷懒!起来!你得负责到底!下面该作什么?””
王冲正在喘气,失蚕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横眉怒目地喝道。
小蛮婆……
王冲暗骂,觉得这忻娘虽俏丽,却远不如斗甜温和可亲。想到斗甜,心中黯然,一股气力撑着他起身,也不理失蚕,向斗荔和众首领吩咐道:“速速告知族人,卜见要杀光罗始党人,占了荡轮谷囤,让他们拿起刀枪弓弩,聚到这里来。”
众首领应喏而去,斗荔犹豫地道:“可这,这是说谎啊,卜见并没有……”
王冲揉揉胸口,估计是断了肋骨,一碰就锥心地痛,呲牙咧嘴地道:“这不是说谎,只是把将要发生的事提前说出来。”
一旁失蚕哼道:“就知道骗人,谁还敢信你之前的保证!”
荡轮谷囤里混乱不堪时,西北面的河谷中,张立王世义等人的队形再也维持不住,弓弩已没了用处,连长兵都用不上。众人与僰人混作一团,几乎是身贴身地用短兵厮杀。
“王二郎,王冲,就不该信他!就是个骗子!”
张立怒声咆哮,断了柄的斩马刀倾泻着对王冲的怒气。
王世义则默然无语,就挥着从黄定先那缴来的短斧,吭哧吭哧一斧一团血花的劈着,心中却在为王冲担忧。二郎怎么了,会不会真出了事……
还能立着作战的敢勇已不到三十人,被数十倍之多的僰人层层围住,若非背后是山坡密林,早被推在地上,碾进土里。
夕阳即将沉下地平线,夜色升起时,便是这支小队伍的末日。
正当张立和王世义自觉已到绝境,鼓起了最后一份力气,准备迎接命运终点时,鼓噪声从僰人后方传来。原本疯狂凌厉的攻势骤然一缓,没多久,一个个僰人退了下去,很快就变作大队大队的溃退,像是家中着火一般,再顾不得张立等人。
王世义兴奋地道:“二郎,定是二郎成功了!”
张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骂道:“你家这个二郎,真是害死人不偿命啊,我可不敢再当你们的上司了。”
王世义着急地道:“我们该追上去!趁势杀进囤里!”
张立和其他人哀叫出声,还杀!?
转头打量队伍,王世义无奈地长叹,杀不动了……大半人都已受伤,幸好都穿着两层铁甲,僰人的粗劣武器难以造成严重伤害,但体力却已损耗殆尽。而且这么点人,不结阵就冲出去,那就是喂菜。
可想到王冲的处境,王世义焦躁不安又不甘,正急得一头是汗,河对岸响起惊呼声。大群兵丁自林中涌出,倚岸列阵,夜色下只见甲片的嶙峋寒光,辨不清身份。
“某乃招讨统制司帐下效用,思州边西巡检,成忠郎,田佑恭,当面是哪位将军?”
一人分开人群,隔河招呼道,汉语虽流程,口音却很奇怪。
王世义正要提醒张立,可能是僰人伪装,张立却惊喜地一跃而起,高声应道:“小的是转运司泸州牢城第二指挥效用都都头,见过田巡检!”
“四日前以区区百人,攻破了梅赖囤的泸州勇敢!?怎的到了这里?”
过了河,这个瘦小的将军很是讶异,借着火把,再看到山坡下层层叠叠,不知多少的僰人尸体,又大抽了口凉气。
“我领着奇兵自此处进击,听得这里有杀伐声,还以为是马统制奇袭,却没想到竟是你们……好汉!你们这班勇敢真是好汉!这一战后,个个都要得官身了。”
田佑恭话里的敬佩异常真诚,让张立和王世义等人顿生好感。这位思州边西巡检不是汉人,是东面黔地的番官。此次应召率他辖下的思州番军,在招讨统制司帐下效力,跟从中路张思正作战。眼下出现在这里,定是张思正也想争荡轮谷囤之功,被派来抢功的。
王世义赶紧道:“我等在此不是为奇袭,而是为了接应……”
粗略一说眼下的形势,田佑恭的眼瞳被火光映得异常明亮:“囤里已乱,正少人接应?”
张立拱手道:“巡检若是有意,我等愿跟从巡检,今夜攻上荡轮谷囤!”
田佑恭连连摆手,张立王世义一惊,怎么,这位番官这么胆小?是怕走夜路,还是怕得罪了马觉?
田佑恭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