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汉子,休得猖狂!”
“敢与我们桃花社为敌,活得不耐烦了!贼厮鸟!”
“兄弟们并肩子上,他只有一个人,把他杖成肉酱!”
泼皮们七嘴八舌地骂着,却没人敢上前半步,直到一声哀叫,才将他们的心志振作起来。
“上啊!打死勿论!他们敢动刀枪,咱们也占着理!”
是孙四郎在叫唤,他挨的第二箭透穿了袄子,只浅浅挂在肚皮上。王冲可没想过杀人,早就磨钝了箭头,用的弓也只有三四斗力,一箭出去,最多不过皮肉伤。至于另两个膝盖中箭的泼皮,虎儿瓶儿用的是竹弓,更没什么伤害。
社首一声吼,泼皮们胆子也壮了,嗷嗷叫着再冲了上来。
王十一也喝啊大叫,手中粗黑哨棒兜起沉沉风声,嗡地一记横扫。就听喀喇喇一阵脆响,当面冲来的两个泼皮手中哨棒应声而裂,人也像是撞上了一道厚重石墙,踉跄着跌退。
感受着手中棒身绵绵而悠长的震颤,王十一大张着嘴,如熊瞎子般朝泼皮们呲牙怒吼,吓得后面几个泼皮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王十一手中这杆哨棒接近丈长,可不是这帮泼皮手里的杉木松木棍子。王冲家中有祖传剑弓,王十一家中也有,就是这杆哨棒。山中百年柘木为蔑,一层层胶合起来,再绕麻绳,涂有生漆,最外层是葛布,历时五年制成,到如今已有近二百年历史。
跟王冲不同,王十一这家子早已失了传承,就只知道这哨棒是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最初又是怎么制成的,到底有什么用途,已经不清楚了。落在王十一手里,也就成了赶牛、担东西和防贼的家当。
有这怪异的哨棒在手,再加上王十一那壮硕身形,如一道稳稳堤坝,护在王冲兄妹身前。泼皮们壮着胆子来回试探,楞不敢再蜂拥而上,全力相斗。
“绕……绕过去,抓住那三个小崽子!”
被手下扶在后方的孙四郎有气无力地吩咐着,箭头虽没破开肚腹,可他不仅不敢拔箭,连大声叫喊的胆都没有,生怕肚裂肠流。
泼皮们总算有了点章法,分散开绕向王冲兄妹,王十一来回奔突,一时呼喝四起,院子里棍风满溢。王冲三兄妹抽冷子用弓箭偷袭,伤了不少人。最惨的一个泼皮伤在屁股上,那是虎儿的杰作,他的小竹弓拉得满满的,准头十足,对泼皮的威胁比王冲还大。 待到瓶儿有样学样,将一枝羽箭钉在一个泼皮的大腿上时,这帮富贵泼皮的胆气再也维持不住,纷纷朝院外退去。不少人手里的哨棒已断作两截,就在空气里胡乱比划着,不仅怕被王十一那如铁蟒般的棍子抽上,也怕被羽箭射中。
见这帮泼皮要跑,王冲有些发急,他还指望逮着一两个,扭送到官府,就此把事情捅开呢。算算时间,于保正难道放了他鸽子?
正在担心,山坡下咣咣响起铜锣声,王冲松了口气,还好,虽然晚了点,但于保正还是赶上了。
山坡下只有锣响,却没大队人马出现。只一个村人摄手摄脚地溜上山坡,将院子里的情形看了个明白,回头扯着嗓子叫道:“是城里的泼皮!”
哗啦啦,于保正带着十来个保丁,枪杖朴刀在手,气势如虹地冲了上来。
“一面是何干人和王相公家,一面是邪魔附身的王二郎,真是作不得人啊……”
于保正心中哀叹着,王冲早前和他相约,为的就是今天这情况。王冲只是要他尽到保正的责任,而不是帮他护院,不然他还真不敢聚起保丁,跟背后有何三耳和王相公家的人作对。不过那只是最初答应王冲时的想法,而现在,他心中又多了一层对王二郎的顾忌,不得不乖乖照着约定办事。 保丁终究只是农夫,如果来人是王相公家的家丁,就算于保正领头,他们也不敢出面,这也是他们非得先派一人打探情况的原因。而看到来人虽是青绸小帽,可帽子上的绒球却不是大户人家会给家丁配上的玩意,也就是城里那些爱俏的游手泼皮才这么打扮,胆子这才壮了起来。
“早就说了,帮着二郎,绝害不了保正……”
邓五还在埋怨于保正,于保正苦笑着点头附和。
保丁露面,桃花社这帮泼皮的最后一丝胆气也蔫了,孙四郎生怕被当作贼人打杀了,高喊道:“我们桃花社是在讨债!你们这帮村夫,敢聚众阻债,当心官府治罪!?”
于保正出列,烂笑道:“官府就是让老儿保这一地的安宁,至于什么债,我看还是去官府分辨个明白。要惊扰乡里,出了什么事,官府可要责罚老儿。诸位好汉,跟老儿去官府走一趟吧。”
“他们就是贼人!拿了他们去官府!”
“保正已经吩咐了,大家还不动手!”
王十一声若洪钟地喊着,邓五跟着吆喝,保丁们平素就与他们相善,此刻又见王十一手执粗长哨棒,威风凛凛,泼皮都不敢与他正面相对,不由得胆气大壮。也没细想,一拥而上,将泼皮们围了起来。
要去了官府,不止刘盛的交代泡了汤,最轻也要被治个寻衅挑事、聚众斗殴的罪。孙四郎也不提他的桃花社了,呼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