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书生再说到的事,又将华阳王氏的手腕亮了出来,比赵梓还要老辣稳健。
“入华阳王氏一族!?”
王冲大喜,而凑热闹旁观的村人们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
名列王氏族谱祖祠,单立一房,享受王氏族田以及相关产业的供养,仅此一桩,王彦中一家就一辈子不愁吃穿用度了,可这还只是基本的福利。王彦中和王冲、虎儿三人,不管是有意仕途,还是有其他事业,王氏都一力支持。
王氏有自己的族学,聘有良师,不仅能发蒙,入了州县学之后,还能继续开小灶。如果学业突出的话,王氏还能动用官池系,将其挂籍到有官身的族人户下,这样就能以官宦子弟身份参加别头试,而不是跟平民去抢那可怜的升贡名额。
至于练武、经商,王氏家大业大,自有舞台让有志者发挥。而瓶儿身为王氏女,自会许配上好人家,进士婿或许不容易,但官人婿怎么也少不了。 权利之外,王彦中一家所要履行的义务却非常微薄,仅仅是以华阳王氏之身出仕行事,再提携照拂族人而已,这也是这个时代官宦世家和豪门巨户的通行准则。
看来都不必自己买婢女了,入了华阳王氏,婢女都是基本配置,还不止一个。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王冲,正满脑子精虫。
“这是王家大老爷的意思,大老爷是王相公长子,讳仲修,之前官居著作郎,刚刚致仕回乡。大老爷说,此事也是族中为他寻墓地而起,他负疚在心。又知早年王夫子先祖与华阳王氏也论过合族之事,就有此议。”
老书生说完,殷切地看向王彦中,王冲也拿眼角巴巴看向这个爹,心说这等好事,就算王彦中迂腐,也该不会推辞吧。
王冲自认还是有原则的,如果是蔡京一党,哪怕是蔡京本人给了这个机会,他也不愿接受。毕竟蔡京不止是个大奸臣,下场也很不好。但王珪这个人,虽有些争议,总体来说也算不得奸臣。三旨相公之名,不过是唯唯诺诺,但尊上意而已,印象中后人也没遭什么罪。戴上王珪族人这顶帽子,不是什么耻辱。
抱上华阳王氏这条大腿,那是天降之福啊……不对,这是自己殚精竭虑,甚至冒着绝大风险挣来的,王冲心说,这是自己应得的,不是别人施舍的。 如果王冲能对历史有更多了解,此时就不会这么想了,他并不知道,华阳王氏在进入南宋之后,又再度崛起,显赫一时,因为华阳王氏又有了一位好女婿……秦桧。
总之王冲正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就等王彦中点头,他这一世的人生就要开启全新的篇章。
因此当王彦中摇头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王公好意,晚生惶恐,不敢领受……”
王彦中话虽说得客气,拒绝之意却很坚决:“王彦中昭穆皆全,怎可改祖换宗?”
所谓昭穆,就是祭族之礼,昭即二、四、六世祖,在祭祀时,牌位居于大祖(始祖)之左,穆即三、五、七世祖,牌位居于大祖之右。昭穆之礼源于周,而后成为历代皇帝祭制,平民是用不得的,但用昭穆指称历代祖宗乃至族亲关系却是俗语。
杨老书生也是读老了圣贤书的,回道:“早年两家王不已论过了吗?都是一个大祖。大祖之下,都算昭穆之内,也不算违礼,何况还有义亲之论,王夫子何必这般拘泥?”
这一说让王冲从记忆中找到了相关资料,的确,早年自己这个王家还能聚族时,也有过南湾王家之名,曾经系统地整理过族谱,的确是跟华阳王氏一个远祖,因此两家曾议过合族。但随后祖辈闹分产,南湾王家败落下来,这事也就黄了。
看吧,于情于理都没问题,王彦中为何这般矫情? 王冲还当王彦中是礼节上的推辞,就等杨老书生再劝,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没想到王彦中再道:“四世而缌,服之穷也,五世袒免,杀同姓也,六世亲属竭矣。王彦中怎可违礼攀亲?若论大祖,王家大祖之下,后人千万,王公难道都要论族么?”
前一句话出自《礼记·大传》,是说论大祖没什么意义,常人论亲只到五世祖就已是极限,六世祖之上,都不算族亲了。
杨老书生语塞,他虽也是读书人,但显然不及王彦中学识深,要论礼,他可说不过王彦中。
转头看向王冲,杨老书生再作最后努力:“二郎意下如何?只是二郎入族,也是可以的。”
整件事情,事主其实是王冲,王仲修看中的也是王冲,王彦中不过稍带而已。
王冲努力压住心头沸腾的哀苦之意,板着脸道:“王冲真要点头,就是不孝子,王公怕也不敢受下。”
在这个时代,孝子比神童还受人尊敬,这个名声很有用,可从另一面看,又算是作茧自缚,王冲要丢开父亲入华阳王氏,那就是绝大的不孝,下场用身败名裂都不足以形容,真是如此,华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