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担心净涪。
净涪这番说法很新奇,万一清源方丈甚至是其他师兄弟不能接受,那么就算各位师兄弟不跟净涪计较,也不会想去教导、扭转净涪的想法,净涪以后在妙音寺里的日子也不会像现在那样顺心。
诚然,以净涪目前的实力以及他在佛门乃至整个景浩界的影响力,净涪表面上的待遇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人心一旦有了隔阂,纵然再不明显,其中的差异也很是明白。且净涪一直都将他们这些师长视同亲近长辈,若他们这些人态度有变,只怕净涪会很难过
清笃大和尚一时间想得确实有些多,但从他侧旁清显、清镇两位大和尚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的细微表情来看,想得这般多的,不仅仅只是他,还有那两位大和尚。
清源方丈定定直视净涪的眼睛许久,一直没从他眼中发现悔色与妥协。
他心下微微一叹,自己移开了目光。
一直注视着这两人的清笃、清镇、清显三位大和尚心没能安稳放下,反而提得更高了。
清源方丈不管他们,也不管其他各堂各院的掌事大和尚,只问净涪道,“你不怕我生气”
净涪就答道,“怕的,但我更怕方丈师伯你总这般想,耽搁了自己,更怕寺里所有师长都这般想,也一样耽搁了。”
“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被别人放弃,而是被自己放弃。”
“方丈师伯,你要放弃你自己吗”
这样太过尖锐的言语压得整个禅房的空气都有些窒息。
清源方丈沉默了许久。
这禅房里再没人敢作声,连净涪都仿佛不想再刺激清源方丈,收敛了。
“我不可能放弃我自己。”
很久之后,清源方丈才答道。
“我也绝不可能要求一众师兄弟为了后辈、为了妙音寺的法脉传承放弃他们自己。”
不过一个呼吸间,禅房里的空气都松快了许多。
然而,清源方丈很快又将目光转落到净涪身上,脸色格外的平静。
“净涪,你那番道理是怎么出来的”
净涪全然不怯,答道,“方丈师伯,我妙音寺传承的法脉是为禅宗法脉。你当知禅之一字的意义。”
清源方丈乃至清笃等一众大和尚谁都没有答话,却又都暗暗回答了这个问题。
禅,即禅那,即静虑。
净涪知他们此刻都在思考,便又问道,“如何入至静境,深入禅定”
收摄心神杂念,直至一念不动,一尘不起,便至静境,便入禅定。
“我等俱都知道如何收摄心神杂念,也竭力想做到一念不动,一尘不生的禅定境界,可是,心神杂念各有不同,能够做到收摄心神杂念的方法也都各个不一。”
“便如我与方丈师伯”
清源方丈与此间坐着的诸多大和尚都很是不俗,并不需要净涪多说,就已经明白了净涪的意思。
净涪看他们面上表情,也渐渐地停住了话头,让他们自己整理思绪,收拾心情。
清笃大和尚等了一会儿,等到清源方丈的气息舒缓下来,方才开口插话道,“净涪啊,你道理不错,却有些失了人情。”
这就是在打圆场了。
净涪心知肚明,听清笃大和尚这般说,并不生气,反而向清笃大和尚稽首一礼,“请师伯指教。”
清笃大和尚团团扫过一眼这禅室里的各位大和尚,“我等身为师长,有师长的责任,这责任落在我等肩头上,要担起这份责任的心思却出自我等本心,本心若有碍,于我等修行同样不利。且我等并不是要放弃修行,放弃我等自己。”
清笃大和尚并不是只想给净涪打圆场,他也是真的想要反驳净涪。在他看来,净涪方才的举动太过慎重了。
那本只是一件小事。
“我等不过是因本心暂且停留,并没想要在这些杂事中花费太多的时间。待到身上责任完成,我等寻到托付之人,便会将诸事托付过去,继续寻找前行的道路。”
“我等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自己。”
净涪看着清笃大和尚片刻,慢慢地笑了起来。
责任与道路,集体与个人,这里头的分别从来只在人自己心中,取舍也多有不同。
净涪没有资格去评判谁优谁劣,但不可否认,净涪更喜欢清笃大和尚的做法。
净涪向着清笃大和尚合掌一礼。
清笃大和尚还得一礼,脸上却不见喜色,反倒更端正凝重了几分。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净涪就又问他。
“敢问师伯,责任从何而来”
清笃大和尚斟酌着回答,“因他人希冀而来,因自己期待而来。”
他人希冀是指别人寄托过来的希望甚至是欲念,自己期待则指的是自己想要去庇护别人,改变他人的困境。
净涪点点头。
“那么清笃师伯,他人何以希冀于他人,自己又因何会想要去庇护别人”
清笃大和尚沉默了一下。
不是他不知道答案,而是这样探讨下去,最后的归结点就该落到人性上头来了。
清笃大和尚抬眼认真打量着净涪,终于发现了什么。
不知是因为普陀山那场法会,还是因为净涪自己的积累,现下净涪竟隐隐有窥破的趋势。
清笃大和尚微不可察地往左右瞥了几眼,也都看见清源方丈等等各位大和尚脸上的凝重。
他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