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而宽敞的宫殿内,横七竖八倒放着几具冰冷冷的尸体,潦倒而死显得有些苍凉意味。好在这座宫殿满是阴森无常,站在四角露出模样的守卫不敢轻易抬头,视线自然垂落在地面,有些闪烁,那是因尸体而产生的惧意胆怯。
束之高阁的是块铮亮的匾额,挂在宫殿的高门之上,赤红的外表内里有着纯黑如墨的几个大字,在这样至极阴暗的房间内,唯有别样的颜色才能有所不同。
或许是因赤红的特殊含义,或许是因那块匾额所在位置,才使得那本该被黑暗吞噬的赤红依然存在,没有被漆黑浓稠的寒冷光泽所吞没。
中年男子身体像是得病般瘫软在座椅上,眼神涣散注视着高高的屋顶,是他手掌不可触及的地方。沉默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然彻底暗淡,光明被无意湮灭,他眼中的失神才被驱赶,恢复最开始有力而量衡一切的神采。
在黑夜中的宫殿更加黑暗,仿佛是被那座高台吞没了仅有的光泽,使得殿内再度陷入无尽黑暗与沉沦当中。
黑冰台在帝国官吏眼中,代表的意味便是无尽黑暗与沉沦,而深居高台座椅之上,统辖无数黑冰台秘使的台丞大人,很是享受这种黑暗,可谓渐至于病态的享受喜欢。
只是此时的他,有些沮丧痛苦,所以他才会不发一言,永恒沉默。向来喜欢说话,喜欢儒雅典正的台丞大人,说话的时候一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中暗含着帝国读书人最君子的典雅。
唯有失落与沉重的时候,他才会变成现在这般沉默阴冷,更加符合黑冰台间谍头子的身份,更像是帝国黑暗中最霸道的王者。在十几年的生涯当中,这位台丞大人如今这般失神模样,仅仅出现过一次。
那是他初入黑冰台时,不知为何骤然面壁思过三天,不吃不喝时,被别人描述的模样。描述终究在别人口中,到底他们从未见过,很多秘使表示不相信,而此时出现这种传闻中的景象,他们才意识到问题是何等严重。
吱吱呀呀!
月光顺着开门快速逃进来,又在瞬间被驱赶出去,宫殿开关的门早已破烂很多年,是当年台丞大人一脚踢碎了门扣所致,到现在开关的时候,都还会发出刺耳的响音,台丞不允许修,自然不能修。
玄衣裹身,殿内无风而衣衫自动,身形算不得高大,看不清具体的容颜,仅仅可以瞅见那双露出来的清澈纯洁的眼眸,当其抬头望于高台座椅时,眼中出现极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面罩,还有面罩之下微微隆起的那道疤痕,来者沉声问道:“老祭酒辞世,需要查探关仲子的踪迹,不去也不碍事。可如今查不到,老祭酒又要下葬,难道你还是不愿意走出这座黑暗阴寒的宫殿?”
说着,骤然叹息:“不要再苦苦支撑了,还是去看看吧!我知道你想要去看看,迫切的想要离开,那又何必为难自己,想来老祭酒离世前,或还念叨过你……”
坐于高台的中年男子再次瘫软倒在座椅上,无神望着漆黑的石瓦,连是湛湛青天都不泄丝毫,颓然道:“没必要去,何必要去,到了哪里不过是给已逝的他找不痛快,让他徒增烦恼罢了,还不如不去,逝者已逝,我能怎么办?”
“当年那件事情,已然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也是这辈子唯一违背他的事情。或许他早已忘了我这个弟子,或许从我进入这座宫殿开始,他便当做我早已死去,去不如不去,两全其美。”
黑袍中的季知常沉默良久,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台丞,当年黑冰台建立,本是学宫老祭酒门下最得意的门徒的台丞大人,加入黑冰台,导致知晓此事的人纷纷诟病老祭酒,老祭酒顿生无数愤怒,甚至扬言要与台丞断绝师徒关系。
扬言终是扬言,未有践行的那天。
季知常面罩下该是无比纠结,不否认台上坐着的台丞乃是黑冰台最优秀的掌控者,但同时也不能否认他当年学宫门徒最得意的传奇。
修行天赋绝佳,年纪轻轻便跨过基础四境到达洞源,十余年不出手,常驻于黑冰台,也不知道是否迈入了天命境界。季知常想着,按照台丞早年的天赋来看,十余年迈入天命境界应当不成问题,毕竟台丞那位师弟都已经迈入了天命境。
“不管当年老祭酒对您的事情有多失望,可都无法改变您与老祭酒如父子般亲昵的关系。父亲离世,不论有何愁怨不可解,您都应该去看看。”
季知常说着,想到刚才想的事情,转而补充消息:“据说老祭酒离世前,点了您的师弟梁兴居接任学宫祭酒的位置,陛下本是不同意,不知后来又是如何同意,等到老祭酒的丧礼结束,梁兴居应该就要接任学宫祭酒了。”
高台上不见脸面的台丞望着屋顶,陡然身体一颤,即刻问道:“他已经迈入天命境?”
季知常道:“据我们的消息来看,梁兴居本是朝真巅峰,多年不曾迈入,或许于那位侯爷的事情有些关系。老祭酒离世时,梁兴居于南山之下成道,跨入天命那道门槛,想来是老祭酒离世刺激了他,使他打开了心中门扉。”
又听到那熟悉不能谈的字眼,台丞如坠冰窖般微微颤抖不停,所幸在高台黑暗中,无人可看清他这细微变化,只听他叹息道:“学宫祭酒向来都只能天命境担任,他能迈入天命境,祭酒之位看来该是他的机缘,至于陛下的意见,向来都是参考,有所改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