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下来,碎叶军的将士们就是在宽阔的平原上练兵,原本只能勉强骑马赶路的新兵们如今也能像模像样地骑马冲上一段。
至于党项八部的骑兵们也完在各自百夫长的带领下,完成了从游牧军队向半职业军队的转变,同时开始积极地学习唐言,另外纷纷给自己取了汉名。
拓跋平他们这些首领看着部族的军队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亲近大唐,却是毫无办法,甚至于拓跋平的几个儿子都敢于反驳自己的父亲,认为拓跋氏出夷入夏没什么不好的,就算积石山的草场再多,水草再丰美,也不如生活在大唐境内富庶的城市。
如今既然有机会成为唐人,他们为何要做党项人,更何况他们党项人的祖先不是鲜卑人吗,若是真要恢复祖先的荣光,难道不该先自称鲜卑人吗!
“阿爸,时代变了,咱们又何必抱着虚无缥缈的祖先不放。”
拓拔野看着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父亲,不由劝道,阿爸从小教他们学唐言习汉字,在髡发秃顶的贵族里,唯有他们留着汉人的发髻,不正是说明了汉家的伟大,而那位故去的先生也曾对他们说过华夷之辩。
遍数大唐,也只有大都护这样仁慈的主君才愿意接纳他们这些蛮夷入夏,成为华族,就算是朝廷也最多是以官职羁縻他们,内心里不也是瞧不起他们这些蛮夷的。
拓跋平看着几个儿子说到大唐都是满脸的向往,一时间不该说什么好,那位大都护允许他们党项人移牧到积石山附近来,所有的贵族都欢欣鼓舞,喜不自胜,可是却浑然没有想过,这会让他们和吐谷浑人成为死仇。
想想这位大都护当日是如何让野离氏七部和他们拓跋氏自相残杀的,拓跋平心中就不寒而栗,吐谷浑人除非疯了,否则一旦为这位大都护击败,必定会顺势请降,到时候为着这些眼下看上去无主的草原牧场,他们党项人和吐谷浑人会人脑打出狗脑子来。
可是这样的忧虑,拓跋平压根就不敢说出口,他的儿子们都说那位大都护仁慈,给予了族人们丰茂的牧场,救下了那些本该死去的伤兵,对待八部也一视同仁,甚至还给了他们选择做唐人的机会。
这位大都护是真正的魔鬼!
拓跋平的内心深处充满恐惧,这位大都护虽然没有杀戮他们党项人,可是他的仁慈却让党项人将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他可以预见到党项的武士会前赴后继地为这位大都护效死,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传统。
“是啊,你们说得对,时代变了。”
看着三个儿子,拓跋平苦涩地说道,这已经不是他隐忍就能解决的问题,拓跋氏的人心已经变了,没人想在贫瘠的土地上积蓄实力,去恢复祖先的荣光,底下的牧民们只想过上那位大都护口中不会挨饿受冻的好日子,族里的贵族则是想去大唐繁华的城市享福。
就连他的儿子们都被蛊惑了,觉得拓跋氏是蛮夷,他们更想做个高贵的唐人!
剩下的七部里,拓跋平找不到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野离氏的懦夫甚至喊出了宁为大唐犬,莫为胡人的口号,虽然被那位大都护表面上训斥了一顿,可随后这个懦夫便改了汉姓为叶,甚至得到了官职的赏赐。
想到这儿,拓跋平只觉得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人心如此,大势所趋,他若是想要逆流而上,只怕会被那大势碾压得粉身碎骨。
“我拓跋氏好歹也是党项八部之首,我自去求大都护,好歹也让你们三个能做大都护的亲从官,日后也好有个前程。”
只能看开的拓跋平最后能做的也就是为儿子们打算了,至于所谓部族,既然注定是要效忠别人的,他又何必做那些无用功。
“多谢阿爸。”
拓拔野高兴道,他和两个弟弟都是振奋起来,谁不想成为大都护身边的亲从官,来他们拓跋氏的那几位千夫长里,那个唤做第五持国的五识匿国太子,年纪比他们尚小了几岁,便是大都护身边的亲从官,可是无论武艺兵法谈吐都远超他们,叫他们甚为憧憬向往。
“也莫急着谢,大都护未必会答应。”
拓跋平摆了摆手,他们党项人实力低微,在那位大都护眼中只怕连棋子都算不上,自己这般冒昧请求,未必会有结果。
和拓跋平打着相同主意的还有野离尘,只不过如今他已经改姓叫做叶离尘,尽管是大热天,也在光秃秃的脑袋上戴了幞头,秃发辫发乃蛮夷陋规,峨冠博带才是大唐雅政,如今党项八部的贵族大都以他为楷模争相效仿。
同样已经被沈光牢牢控制住的党项军队里,那些党项武士们也开始索性把原本周围留了圈的头发全都剃光重新蓄发,尽管面貌上他们仍旧迥异于大唐百姓,可是精神层面上已经俨然以唐人自居了。
“亲从官吗!”
打猎回来的沈光看着跪在大营门口的拓跋平、野离尘还有其余几个部落的首领,并没有犹豫太久就笑了起来,“你们愿意将自家子弟送到某身边来担任亲从官,本都护十分欢喜,你们且再挑选些族中子弟,一起去本都护那些亲从官手下效命吧,等打完这一仗,某自收下他们。”
“多谢大都护。”
拓跋平他们俱是叩首谢恩,既然他们保不住部落氏族的独立,便得为自家的前程和富贵着想,他们已经老了,在这位年轻的大都护麾下又能有什么作为,只有自己的子侄们还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大唐贵人。
“起来吧,某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