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太难了,头大如斗。
满朝官员争的不可开交,一大箩筐问题突然冒出来,陡然激化。
“陛下!南渡之初,兵械十亡八九,陛下专意军政,拣汰冗兵,修饬器甲,今已大有成效!张俊有兵三万,有全装甲万副,刀枪弓箭皆备;韩世忠军四万,岳飞军二万三千,王燮军一万三千,虽不如俊之军,亦皆精锐;刘光世军四万,老弱颇众,选之亦可得其半。又,神武中军杨沂中,后军巨师古,皆不下万人,而御前忠锐如崔增、张守忠等军亦二万。臣上考太祖之取天下,正兵不过十万,况今有兵十六七万,何惮不为!”
吕颐浩再三要求举兵向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吕颐浩在建康,还只能上书,现在回朝了,当堂议政,顿时赢得一众主战派的附和。
秦桧立刻反驳:“今虽有兵十六七万,却无一兵能阻金人。金人入境,如入无人之地,金人退走,收复失地,何以言勇?如今之局,安能与太祖之时相比?”
吕颐浩道:“赵立战金兵与六合瓜步之间,寸步不让,何言无一兵能阻金人?”
秦桧冷笑:“金人入蕲、黄,何人阻之?”
这是骂张俊了,镇守蕲黄的是他的兵。
张太尉马上怒了:“庶子。你这间人!”
骂街就不好了,赵构立刻阻止。主战主和之争,不是一天两天了,根本议不清楚。
“先议一议赵立移镇之事。”
朝堂中又再起一番争论。
吕颐浩坚决支持赵立移镇徐州,建议设徐宿镇抚使。秦桧反问,徐州只有州城以东在海州镇府手中,宿州则在张荣手里,分徐宿,二镇不许又该如何?
藩镇难制,已经是朝堂上一个共识。加上不管主战还是主和的文官,对藩镇从来都有偏见,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很一致。已经发生了李成反叛,刘位被杀。更出现朝廷任命李道为藩镇,李道反而不敢就任,因为畏惧掌握军队的李横,二人都是襄阳镇抚使桑仲部下,桑仲被部下叛将霍名杀死后,朝廷任命作为副手的李道接任,可军队都在李横手里,李道竟然不敢接受。朝廷只能改任李横,对于藩镇,朝廷现在控制力很弱。
“赵立移镇徐、宿,真扬又该如何?”
秦桧继续反问。
陈规道:“该撤镇!”
秦桧道:“撤镇之后,派谁镇守?”
陈规道:“自有朝廷官兵。”
秦桧道:“若金兵再来,如淮西之弃守,该当如何?”
官兵无能是秦桧目前手里的必杀,张俊部下弃守淮西,让大家看到,镇守似乎还得靠藩镇,虽然藩镇是跋扈了一些。而且真扬丢失,可比淮西丢失危险多了。
关键是张俊军因为打了明州之战,是文官眼中公认的第一强军,第一强的官军都是这德行,让韩世忠、岳飞去行吗?刘光世?那更不行!
吕颐浩哼道:“按你的说法。该当如何?”
秦桧道:“赵立不能移镇。徐州划入海藩,宿州并入楚藩。”
徐州划入李慢侯镇守的海州、淮阳军,宿州划入张荣镇守的楚州、宿州,两人地盘扩大了,这早就有先例,之前李成可是舒州、蕲州、光州、黄州四州镇府,藩镇设立,早就顾不上能不能节制。这次金兵南下,官兵一如既往的烂,实在是让主战派的观点没有说服力。
秦桧辩的其他人没有反驳的能力,闷哼几声,算是默认。
赵构继续道:“再议一议淮东宣抚使晏孝广,荐林永开镇滁、濠一事!”
这个问题更可怕。
因为林永集团一直是江北最不听话的藩镇势力,这次林永又夺取了滁州、濠州、舒州、蕲州、黄州和光州,寿州南部的六安也被他手下收复。晏孝广举荐林永扩大藩镇,在通泰镇抚使的基础上,同镇滁濠,又是一个四州镇府。比当初的李成更可怕,因为林永的部下更能打。那可是有铁浮屠骑兵的强兵。
如果是之前,肯定没人敢想象让林永坐镇四州之地。但现在林永占了八个半州,朝廷说不让他扩藩,他就不扩藩了?林永如果能满足于只扩到四州,反而是朝廷要庆幸。
陈规道:“诸将跋扈。该用裨将分其势!”
秦桧道:“陈学士所言极是。”
玩这种手段,陈规是高手。这家伙熟读兵书,算的上是一个军事家,还发明了管状火器,被认为是火枪的鼻祖。之前桑仲被部将霍明所杀,就是他的手笔。桑仲盘踞在襄、汉之间,劫掠民财,副手霍明屯兵郢州,陈规向皇帝请示后下令让霍明守郢州,收买霍明,霍明最后杀了桑仲,朝廷让李道接任,李道不敢。李道也是个人才,非常聪明。他的女儿后来还当了南宋的皇后,因为他收买道士,让道士到处声张他女儿有母仪天下的命格,赵构就将他女儿嫁给了自己最喜欢的孙子,后来真的当了皇后。
陈规继续道:“不若允林永镇通泰舒蕲四州,其部将徐明分镇和州、无为军,单穿镇滁濠,田平镇庐寿,田夏镇光黄。以分其势!”
这是一个玩心计的高手,这么玩,已经不是出于让藩镇阻挡金兵的战略设计,纯粹是要玩死藩镇,接下来肯定就是那一套收买部下,挑动内斗。
功于心计者,必死于心计,他就不考虑万一玩砸了,这些人斗的两败俱伤,或者直接投靠刘豫吗?
秦桧反而称赞:“陈学士此言大妙。”
也不知道这奸贼是真看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反正他继续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