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根本搞不懂,那一天朱儁为何会气成那个样子。
可真正看过自己士卒对阵后,不由明白朱儁的心情了:真的,不是敌军太无能,实在是自军太优秀了!
他练陷阵营的初衷,只想着两千人能干翻五千人——这就算是精兵了,没愧对老董每月给的五千人配额。
可没想到......
此时校场上,两千五百匹西凉骏马一齐奔驰起来,声势极为浩大。
大地微微地震动着,如同一头远古巨兽踏地而来。高顺则站立在自军阵形后方,神情严峻,宛若碣石般沉稳。
手旁的鼓兵不疾不徐地敲着鼓点,提醒每一名士兵严守在自己位置上。
那些士兵们则一个个庄严肃穆,一个多月的操练,早已使得他们将军令执行下去,养成了本能,视死如归。
“其攻如火,放!”眼见敌军已奔至射程,高顺断然开口。
弓弦声响,阵型后方的弓手开始放箭。五百支没有箭头、却包裹着布条的弓箭飞上半空,划出一道抛射的曲线,迅猛地落入冲击的阵型当中。
刹那间,不少骑兵被弓箭射中。
人虽然没事,但身上却沾了布条上的白灰,被判定死亡、退出交战。而他们的停止又不可避免造成了冲势的混乱,严密的阵型出现了紊乱。
然而,高顺的指挥却丝毫没停止,又道:“抛射改平射!两轮后迅速撤离。长矛手和大戟士听令,其守如林,聚!”
此时鼓点声陡然一变,长矛手和大戟士立刻齐刷刷地向右侧的同伴挤过去,让彼此身体靠得紧紧的,一点缝隙不留。
这是抵御骑兵冲击的必要措施,一则让阵型变得更加致密;二则让士兵彼此夹紧,即使有人想转身逃走也不可能。
做完这一切,敌军骑兵面前便形成了一道矛戟之林。
陷阵营将士矛尖斜挑,戟头高立。敌人的骑兵冲过来,会首先被长矛刺中,然后戟头会狠狠啄下去,用锋利的刃凿破骑手或马的脑壳。
当然,演练当中他们用的都是木制兵刃。可即便如此,敌人骑兵也知下场如何,一个个惊恐地勒起了战马,不敢再上前冲击一步。
“绕过去,冲击他们的两翼,从后方发起攻击!”指挥西凉铁骑的华雄怒了,竟然犯规场外指导,但也下达了一个准确无比的决定。
然而,这个决定还是有些晚了。
始终守护着阵营两翼的吴匡嘴唇紧抿,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随即他身后的骑手们俯低了身体,一手持矛,一手抓住马脖子的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
下一瞬间,当纷乱的西凉铁骑毫无章法地冲击而来时,他们也迅速发起了进攻。起速很慢,但相比阵型散乱的敌军,他们却在相互配合下,轻易地将对手挑落马下。
随即马速渐渐提升,五百骑兵已逆流而上发起了反冲锋,杀入早已因勒马而大乱的敌军阵中,又轻易凿了个洞穿。
善于把握机会的高顺,也瞬时改换了收势,下令步卒开始前进,与西凉铁骑展开一场惨烈的混战搏杀。
他们步伐一致、矛戟相互配合,只是一刺一啄两个简单的动作,却成为了收割战场的死神镰刀。
不断有西凉铁骑的士卒跌落马下,杀声四起。原本不算严整的阵线,一下子被撕开开一个更大的缺口。
场外的华雄咆哮连连,西凉铁骑也争先恐后地从这个缺口涌进去,迅速朝前方同伴的侧翼补位,很快形成足够的宽度,减少接敌方向。
可陷阵营的矛手和戟士已士气如虹,在屯长的喝令下,他们一齐高抬长戟,然后狠狠地啄下去,每次凿击都能取得战果。
身边的矛手则负责跌落马下的骑兵,密集的矛林刺杀,使得那些骑兵根本无法冲入攻击戟士的范围。
最后原本保护着弓手的刀盾手,也在高顺的命令下从两翼聚拢过来,把缺口封闭,让前面的骑兵身陷阵中无法自拔。
骑兵的优势在于奔驰,当他们停下脚步陷入步卒的沼泽时,处境就会变得十分悲惨。他们被迫从马上跳下来,拔出木制的短剑,或背靠着坐骑跟敌人对砍。
可马上马下的优势已然逆转,很快这些手握短刀的骑兵,生生被长达七尺的步矛搠中。
不时还有受惊的马匹把骑士甩下,负痛狂奔,然后又被箭支射中。即便还有漏网之鱼,吴匡的骑兵也在来回梭巡着补刀......
最后战役评定,陷阵营此番战损不足三百人,全歼两千五百名......也就是满编的一部西凉铁骑。
“太尉大人,这不公平!”
接受不了这样结果的华雄,对着董卓大声控诉:“适才我部兵马完全可以冲入他们阵中,只因士卒们爱惜战马,才在关键时刻勒停了战马......”
原本笑呵呵的董卓闻言,神色顿时变得恼怒不已。但看了一旁的何瑾,不由问道:“何二郎,你觉得如何?”
“哦......”此时的何瑾正在郁闷和心虚:从头至尾看下来,自家的陷阵营......嗯,的确很厉害,但那不全是自己的功劳啊。
其中士卒组织度和纪律性,自己算有些功劳。
但高顺和吴匡的临场指挥,也至关重要。他们对战场时机的把握,对形势的判断......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
可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尤其朱儁更不会。
他们只看到一支普普通通步骑混编的部队,经过自己操练两个月......呃,实际上只是一个半月,前半个月还在筛选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