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焱骤然握紧木剑,不待出手,被柳凤泊按住手腕,“你认识我?”
孟然之哈哈一笑,“您的名号,放眼整个大燕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说这店里所有江湖好汉,哪个不是把您早早认出来了?”
林焱环顾四周,果然有人偷偷望来,匆匆一瞥,便又别过头去。
“别担心。”孟然之放开三个酒盅,解下腰间酒囊,一杯杯满上,“这家店的背景,是三大辅臣之首,文人领袖罗国。谁敢在此随意放肆?”
听到三大辅臣与罗国,林焱也是一呆。
他身处龙兴偏远之地,也曾经听闻此事。
先王临终之时,燕王尚幼,于是将燕国交于三位重臣手中,责令辅佐当今燕王。如今并称为三大辅臣。
文人领袖罗国,官至司徒,门生故吏遍布大燕,统领百官。年八十,历经三代燕王,德高望重。
司空崔禄商,掌管大燕钱粮命脉,即便是燕王诏令,也可一纸驳回。年六十余岁,威望比之罗国略低。
司马董蛮武,总领兵马大权,燕国兵马只认董蛮子虎符。年仅四十八岁,正值壮年。二十年前,少年成名,深受先王器重。
若说他们三人才是当今大燕国真正的掌权人,也是毫不为过。
这三人,除了崔禄商名声太臭,另外两人褒贬不一。
孟然之已经将酒斟满,把酒杯推到两人面前,眉宇之间,满是挑衅,“只是不知道,盛名之下,是不是其实难副。”
杯中酒茶褐色,气味刺鼻难闻。
柳凤泊举杯便干。
林焱自然不能示弱,一口喝干。
这酒入口腥臭发苦,却有一股暖气,从胃里散发开来。
孟然之正色道:“两位就不怕我酒中放毒?”
林焱抹了抹嘴,“你若放毒,哪来这么多废话。”
孟然之拍桌而笑,“果然有气魄。这酒不仅没毒,而且大补。乃是我自带的九年虎骨酒。一杯下去,可得小心彻夜难眠啊。”
林焱闻言大窘,孟然之勾住他的肩膀,“不要害羞,让哥哥给你物色个好对象。”他指着一边的江湖红颜,“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一刻千金,可不能就此错过。”
林焱脸色发红。
孟然之笑得直不起腰来,“想不到还是个雏儿。”
林焱正待回嘴。
突然一声惊雷闪过!
“咣当”一声巨响,店门洞开!
狂风灌入,店内灯火吹灭一半。
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向大门。
一个干瘪老头,身着麻衣,手持竹杖站在店外。
又是一道电闪,将老头的身影拉长地上。
“轰隆!”雷声传来。
风雨瞬时大作!
骤雨瓢泼而下,雨帘遮目,店外店内两天地。
小二迎了过去,费力合上店门,众人不再看那老者。
江湖人士叫嚷着快些掌灯,店内稍显忙乱。
却不曾想,那干瘪老头径直站到了大厅中央,竹杖向下一顿,满堂皆静。
他的声音沙哑浑浊,却别有魅力,“小老儿云游天下,不敢说见识高明,但也听了不少故事。”
他抬杖拱手,略施一礼,“途径贵宝地,想混碗酒喝,可惜囊中羞涩。还望各位好汉贵人赏脸。”
“原来是要说书。”柳凤泊打了个哈欠,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林焱见着各个江湖人士,果然如孟然之所言,不敢有所异动。他自己又是少年心性,打小就喜欢英雄豪杰,听到说书便来了精神。
而孟然之,显然对美食更感兴趣,拉住林焱指向远处,低声说道:“你看那推车的小二,车上盖着的便是野熊掌。等他过来,我们就能大快朵颐。”
柳凤泊也是摇头,“我这大人物就在你身边,你还要听别人的故事?”
林焱随意嗯了一声,聚精会神地盯着干瘪老头。
柳凤泊与孟然之面面相觑。
干瘪老头与小二耳语了几句。
那小二便为干瘪老头搬来座椅,老头施礼坐下,张嘴便来,“天下大事,分分合合。纵使王朝更迭千万年,江河仍自流,云霞浮悠悠。”
“听多了英雄阵前厮杀,见惯了江湖英杰名流。不如让小老儿今天,给众位换个口味,说一说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
“大奸贼!”
竹杖敲地,“邦”的一响,气氛陡然一窒。
灯火方才被风吹灭,此刻厅中昏暗不明,照得干瘪老头,面目若隐若现。
送食木车已到桌旁,虽然罩着盖子,仍然掩不住香味。
林焱却不想揭盖,认真听着。
“此獠生于市井,不晓籍贯来历,不知师从何人。”声音低沉和缓。
“此獠胆大妄为,目无王法,视前辈名宿如无物。”音量缓缓加大。
“其罪状简直罄竹难书!”干瘪老头陡然加快语速,“贪杯,好色,无知,骄狂。践踏王权,杀人如麻,为一己私欲,置天下万民于水火!”
“白袍千臂!柳凤泊!”
“你可认罪!”
一声暴喝!
木车炸裂,芳香四溢,木屑纷飞中夹杂破空声响。
林焱骤然遇袭,只来得及横剑胸前。
“铛!铛!铛!”三声脆响,木剑上巨力传来。
林焱矮身急退,左肩仍是一痛。
来不及低头去看,身侧刀光晃眼,林焱举剑去拦,剑脊中刀,巨力难当。林焱就地一滚,卸去劲力,手臂仍旧一阵酸麻。
还不等他稍作喘息,身周又是刀光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