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河密议狙击行动的时候,战场已是险象环生。
这是一座残破水山。
梅婠与一位银袍青年盘坐于山头,山外旋游着密密麻麻的水族,一层叠一层,组成一条血肉环柱,把两人保护在内,水族不死绝,环柱外的飞剑斩不到他们身上。
飞剑数量有成千上万,却并非实物,而是一口口虚影剑气,或许是飞剑分离过多,减弱了单口剑气的威力,妖将也能抵御。
自从梅婠在水府被擒住,一路逃到这里,追随她的几十头妖将已经阵亡殆尽,目前只剩下护府统领铁霹雳仍在战斗,却也坚持不了太久。
铁霹雳与其族孩儿承担了三分之一的剑气斩击,依靠玄铁龟壳顽强守着防线。
‘咔嚓!’
一声哀鸣忽然响起,几尺厚的铁壳犹如碎镜,崩裂解体,血水很快淹没了铁霹雳,其实他妖力已经耗空,即使防御不被击破,他也无法继续战斗,庞大龟躯缓缓朝着河底坠落,他吃力的转过头,朝梅婠喊了一句遗言:“属下无能,娘娘保重!离开师宫时,属下派六足鳖去了王宫,陛下收到消息或许会来救你……”
“混账!”银袍青年抬臂一指,祭出一根飞梭,一击洞穿铁霹雳额前,神情阴郁到极点。
转过头来,他质问梅婠:“你竟敢让这些妖畜偷偷报信?”
“我从未让他做任何事,他是擅作主张。”梅婠面露凄色,她自幼长在王宫里,从未经历过磨难,活了七百年却不曾铸就道心,眼见铁霹雳被杀,已是心神难控,喃喃着几欲流泪:“你为什么要杀他?他一直在护救你!”
铁霹雳悲哀着死去,身边的孩儿们俱都怒愤交加,冷漠盯着银袍青年,浑然忘记危险就在跟前,剑气趁势猛斩,一举打开了缺口。
万道剑气自缺口处蜂拥而入,直冲梅婠与银袍青年。
“给我挡住他!”银袍青年吼叫着钳住梅婠双肩,仿佛搬着一具木偶,摆在面前充当挡箭牌。
危险逼近的一刻,梅婠下意识自保反击,粉红色的妖气疯狂外泄,瞬时恢复了她梅花蛙族的本体。
这是一头横跨几十丈水域的巨蛙,通体掀起一团澎湃妖气,搅水狂卷,形成猛烈激流,呼呼着结出一条吸水漩涡,剑气撞在漩涡上,犹如长针碰上龙卷风,要么折断溃散,要么反弹四飞。
“老道士,你的剑气杀不了我,快把你最强的神通使出来,咱们决一死战!”梅婠身处危局,受辱于银袍青年,受困于老道士,偏偏又无法可想,她也承受不了屈辱煎熬,开始纵情任性,只想着尽快了结此事,打赢的话继续赶路,打输的话,死了就是。
蛙背上的梅花被她一颗颗点亮,闪烁起粉色光芒,这是她毕生研修的望梅印,能够驱使七印齐发,一旦施展出来,护卫她的水族怕是要被波及,非得死绝不可:“孩儿们,快逃命去罢,娘娘我用不着你们了!”
“愿与娘娘同生共死!”水族一个也不走。
“娘娘对不住你们!”梅婠略显哽咽,小喽啰俱都不怕死,但她怕,也不忍心小喽啰尽数送命,原本蓄势待发的望梅印就此僵在了背上。
“今次潜入大河,老夫只为追杀这头巫凰,他已经被斩断双翅,竟然还能驯服你这头女妖,真不知你到底是如何修成妖师的?也罢,既然你想死,老夫这就成全你!”老道士藏身于一口剑影内,声音却从万剑之中扩散出来,也不知真身在哪里,他轻喝一声:“看剑!”
万千剑影随之挪移,瞬息间遁至梅婠上方,突地重归为一柄金色大剑,垂直降落,扎向蛙背。
背上七印同时升空,沾着剑身试图阻挡,此时剑尖距离蛙背不足丈许,微微颤晃,速度放缓,却仍在一点点逼近,梅婠心知法力稍有不济,妖躯就要被扎穿,忽地张口一吐,祭出了祖传的望梅珠,绕着剑身噼噼啪啪的冲击。
金剑似乎感应到望梅珠上的火烈毒性,旋即滞水不动。
梅婠以为双方维持了不胜不败的局面,谁知下一刻,剑身开始浮露符文,她正疑惑剑符经义,却见符文溃为金点,凝结出一柄新剑来。
这剑仿佛刻在剑身上,大剑封印了小剑。
‘呼!’
脱壳一样,小剑携带金灿灿的光芒,离体飞出。
这一招叫‘金隐脱鞘’。
老道士法号庞赤信,师从岸上抱尘山晓金老人,主修金隐真气,本命法宝是一口金鞘剑,他一路追杀梅婠与银袍青年,始终在拿着剑鞘作战,即使剑气也来自鞘上,真正的剑体从未露过面,此时已经逼近目标,剑体总算可以发挥威力了。
但他的第一击没有对准梅婠。
小剑划出一道金虹蹿到蛙腹下面,银袍青年才是他的猎物。
那银袍青年的样貌相当年轻,却是驻颜的效果,实质上他寿数比庞赤信还要老,又历经重重磨难才逃到望梅水域,临战经验非常丰富。
他手上有一口飞梭,含有遁水之力,专门给他逃亡大河配备的法宝,早在剑鞘符文显露时,他已经预感到不妙,驱使飞梭挪移而走,却不敢逃的太远,免得梅婠追不上他,无法给他做挡箭牌。
他一步挪出,攀下水山,落于山脚处。
小剑一击不中,便要乘势追击,谁知银袍青年甚是奸猾,挪移前竟然秘密留下一个暗桩,小剑刚刚遁行过来,即被一头银丝虫给咬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这蛊虫的半截身子镶在水山里,另外半截化作银丝,死死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