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商号”是人来人往,进出频繁之地,故老张头无法从中看出什么特别扎眼的人,他蹲守了约摸一个时辰后,也就自行离去了。
次日,齐家家主亲自来客馆拜访洛峻,简单寒暄后,开口道:“南运一事,老夫已经通过中间人得知,对方可以答应,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洛峻问。
“对方有一批麻布,四百匹,需要帮他们一起运过去。”
“东西何在?”洛峻又问。
“就在城中。”齐家家主说此话时,那是眼都不眨地盯着洛峻面部表情。
洛峻年纪不大,却很有城府,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道:“没有官府的批复文书,怕是无法弄出城吧。”
“想来定是如此,否则对方也不会同意过境一事的。”
“找的人可靠吗?知道货是我们洛家的?”洛峻这一问,不仅非常合理,且极为符合商肌
“哪能告诉他们那么多呢?”齐家家主以问代答,心里倒是安定不少。
和叛军交易,那是提着脑袋的事情,若不是齐家这两年生意太差,出现巨额亏空,打死他,也不敢!
此次的布匹交易,是齐家与叛军说好的最后一次交易,只要如约完成,齐家账上的亏空就算抹平了。
因为兹事体大,齐家家主不得不慎重,他亲自来客馆,就是为了当面看一看洛峻的反应,哪怕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都会中止进行。
现在,洛峻所有的表现,都完全符合商贾应有的,齐家家主终于放心不少。
洛峻故作考虑很久后,才说道:“布匹南运文书肯定拿不到,只能北运,需要出成百里之后,才可折返,经小道绕开‘杭州’,如此需耽误不少时日,可那批醋,时间紧迫,等不及了呀!”
齐家家主听完这番话,更是心下大定,洛峻所说,完全都在合理范围之内,在眼下“睦州”叛乱的情形下,粮食、布匹、铁料等物资南运,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洛峻如果直接答应,反而其中有很大问题,现在洛峻提出的方式,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齐家家主其实根本不关心怎么把货运到“睦州”,这批货只要出了城,余下就是对方的事了。
“四郎,此事老夫也无法回答,要不老夫再去问问,如何?”
齐家家主的提议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洛峻只能表示同意。
又过了一日,齐家家主二度来到客馆,这次,他带来一个铁牌,交给洛峻,道:“此乃对方给的凭证,凭此物可以通行。”
“那条件呢?”洛峻问。
“布匹北运百里,他们派人去接,至于怎么运回去,那是他们的事了。”齐家家主道。
“如此最好不过。”洛峻长舒了口气道。
洛峻的本意是此事终于完结,自己对谢岩也算有了交待,齐家家主却理解成,不用他们运,风险小多,这也完全符合商贾一贯谨慎的做派。
等齐家家主离开以后,老张头对洛峻道:“布匹之事,老汉觉得应当知会校尉那边,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校尉也好出面解决。”
洛峻点了点头,道:“吾亦有此意,不可让官府误会我洛家与叛军之间有何来往。”说着,他还像老张头拱了拱手,谢道:“多谢提醒。”
“洛掌柜言重了,校尉对老汉说过,该是怎样就是怎样,洛家没有参与最好,真要参与也要看情形而定,一切以实际情况而论。”老张头说到这里,咧嘴一笑,又道:“既然洛家与叛军无联系,老汉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校尉让老汉给洛掌柜带句话,看在洛克然掌柜的面子上,他不会主动追究一些事情,但为了防止出现不可预测之事,洛家理应自行清理门户,千万别给让旁人先动手了。”
洛峻听得心里一凛,他年轻不假,可见识不缺,完全听得出来谢岩话里的意思,那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叛乱被平灭,难保一些事会让人给抖落出来,齐家与洛家是亲家关系,不受牵连的可能非常小。
老张头说的非常对,只有洛家自己解决,才能根除后患,哪怕日后事发,对官府也有交待,最低限度也能不受牵连。
“洛某多谢提醒!此事我当报于家父,必定尽快处理,不留后患。”洛峻很诚恳地言道。
老张头笑了笑,下面的话,他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都是聪明人,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洛家在“杭州”多少有点影响力,所以拿到北运布匹的文书,也只花了半天时间。
洛峻亲自将文书交到齐家的时候,老张头他们已经开始在城外装运那一千坛醋了。
这批货,是谢岩按市价从洛家购买的,所以,洛峻不用去操心装运等事宜,至于最后送哪去,那更是无关紧要了。
大约五天后,十辆以驴、骡作为畜力的大车,装载着六百坛醋出现在“睦州”地界。
之所以是六百坛,原因也非常简单,自出了“杭州”地面,零零散散的叛军不断出现,虽然有通行的那面铁牌,但是必要花费和打点还是需要的,由于老张头他们身上总共只有二十贯,所以,最后那四百坛醋,外加七辆驴车,就这么着没了。
但是对于老张头来说,这反而是好事,因为那几辆车的驾车人都是雇来的,叛军把醋和车拉走以后,他们反而可以回去了,那样也更加安全。
不管怎么说,那通行铁牌起码保证了人身安全,叛军们最多只搜刮钱财和拿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