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郭真叫醒自己了,那他就顺势睁眼,起身朝朱由检行礼:“信王殿下!”
朱由检淡淡一笑,摆摆手,走到前方的坐塌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晋道:“张晋,张学士的儿子,当年你也是我从小的伴读,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然当上了锦衣卫百户,为何不继续读书考取功名?”
张晋随口说道:“读不下去就不读了,再说功名于国于己都无大用。”
“谁说功名没有大用?考取功名可以当官报效朝廷,一展个人抱负。”朱由检说道。
“那是以前,现在国之将亡,当官又有何用?”张晋不以为然道。
“大胆!竟然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陆文昭大声呵斥道,“殿下,此人一定是居心叵测,不如让小人将他抓回诏狱好好审讯,必能审出他的阴谋诡计!”
“陆大人先别激动。”朱由检安抚了一句,“张晋,你为何说国之将亡?如果能说出令本王信服的理由,我可以饶你一次。”
郭真听着这番对话,心中更加忐忑不安,没想到这个张百户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行事说话却跟疯子无异,这简直是把自己往死里送啊!
张晋一脸淡定,他说出那句话的目的,正是为了引出朱由检的这一问,这样才能顺着话题引到自己想要说的方面。
他上前两步来到火盆前,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宝船监造纪要》丢给朱由检,然后才开口道:“殿下相比也知晓大明朝如今的状况,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朱由检翻了翻这本册子,笑而不答。
张晋也没指望他接话,而是继续说下去,根据脑海记忆宫殿里记下的那些在现实世界里搜集整理好的信息,将明末问题简单讲了一遍。
明末的困局已经被后世研究了许多遍,情况也已经很明了了,主要是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各地藩王、官僚贪婪成性,百姓穷困潦倒,朝廷财政亏空,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土地兼并问题严重,再加上遇上了“小冰河期”的天灾,气候变冷,降雨稀少,使得全国长期干旱,粮食收成大幅减少,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导致农民起义。
其次,东北女真部落崛起,虎视眈眈窥视关内。明朝的几次反击均以失败告终,消耗了朝廷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财物力;而东南沿海倭寇海盗屡屡侵袭,剿之不尽,灭之不绝,让朝廷疲于应对。
最后,朝廷内部党争严重,腐败不堪,混乱头顶。阉党和东林党的争斗几乎让朝廷部门瘫痪了一半。不结党不营私的有能力者遇到的掣肘太多,根本无法做实事。文官集团不仅对抗宦官,甚至对皇权也是阳奉阴违。
这些话题展开来说可以说上三天三夜都不止,但是张晋并不打算细聊,一来现实准备的时间不够,他没记住这么多关键内容。二来说的内容太过细致反而会引起朱由检的猜疑,因为这些事情他一个王爷都难以了解到,小小一个锦衣卫百户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信王殿下,刚才我所说的这些,您想必也是知道的吧。如此局面,果然不仅改变,不出二十年,我大明朝就要彻底完蛋了。”张晋最后总结道。
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若有所思,全都陷入了思索当中。
而朱由检更是沉思了良久,最后长出一口气,看向张晋的目光也变得不同了:“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背后有人教你说的?”
“我爹说的。”张晋拉人出来垫背,反正人已经死了,对方相查证都没办法。
朱由检恍然点头感慨道:“原来是张学士所言,难怪了,我说以你的年纪学问,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刻的剖析。可惜张学士患病去世得早,不然定会对我大明朝廷有所作为。”
说到这里,他忽然问道,“张晋,你爹张学士可有说过如何解决大明朝廷内外的问题?”
张晋点头道:“有,我爹曾经写过一份兴明策,里边不仅阐述了我朝的弊端和问题,还根据情报信息推演出了日后明朝的走向,以及想要振兴明朝所必须做出的改变。”
“哦?这份兴明策你可还能找到?”朱由检连忙追问道。
“我爹写完后就烧掉了。”
“烧掉了!这是为何?”朱由检脸上的期待顿时化为了错愕。
张晋说道:“因为我爹说这份兴明策只是理想之举,实则根本无法做到,其中提到的许多改变之法非大魄力大手腕之明君方能为之。可即便有至贤明君的努力,也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大明机会,倘若老天爷不给机会,一切都只是徒劳。”
朱由检默然不语,好半晌才摇头道:“可惜呀,可惜呀!本王不能有幸亲眼见到张学士的兴明策,否则我倒是想试试上边的办法,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这圣贤明君,到底能不能力挽狂澜,重振大明!”
屋内一片安静,只剩他的叹息之声。
忽然,张晋开口道:“殿下真想看?”
朱由检连忙朝他看去:“当然想,你有办法?是不是那份兴明策其实没有烧毁!”
“当然不是,兴明策确实已经烧毁,但烧毁前我看过其中内容,虽然不敢说全部都复写出来,但是十之七八总归是有的。殿下若真想看,我可以复写出来。”张晋说道。
“快!快写出来!我很想看看张学士到底有何金玉良言锦囊妙计!”朱由检面露惊喜